这孩子,还不懂得恨人。谢十苗胸口更堵了。
原以为会闹个天翻地覆的换角事件,就这么落下帷幕。谢十苗又给了方雅一小袋少见的上海大白兔奶糖,牵着方雅的手下楼。
走到楼下,遇到抱着一叠作业本的宋文俊。
“谢老师。”那小男孩问了声好,扫方雅一眼,又看了看她,什么也没有说,却目光雪亮,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年纪那么小,却人精似的,目光黑澄澄地望过来,总觉得讽刺味十足。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前父母说这句话时,谢十苗是不信的,现在却觉得劳动人民智慧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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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不太下雨,风里有月月红的香气。方雅深吸一口,踩着地上一闪一闪的阳光,放心地走出幼儿园。
不下雨真好。妈妈今天没有给她带伞。
方雅望了望停靠自行车的方向。以前妈妈来接她,都会将她们家的自行车停在那里。
“我觉得你很笨。”一个声音说。
方雅一个转身,莫名地望着宋文俊。她记得,在幼儿园宋文俊是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的。心砰砰的跳,一种狂喜摄住她,“什么?”她问。
宋文俊却只看了她一眼,丢下这么一句,就登上自己家锃亮的小轿车,转眼不见人影。
方雅失落地望着小轿车消失的方向,半天没有移步。
“妈妈,我想演丑小鸭。”宋文俊突然说。
“吃错药了?你还真有脸,想到一出是一出。”高闻扫儿子一眼。
宋文俊侧过身来,神情郑重,眼中露出了誓在必得的野心,“只要您去跟园长说,让我演丑小鸭,我以后保证听您的话,还会在爷爷面前多为小舅舅说好话。”
高闻这个唯一的幺弟高锦,参加工作已经三年,虽然借姐夫东风混了个小组长,但想再往上走一步,没有宋文俊的爷爷可不行。
宋思存思想僵化,为人古板,软硬不吃,现在退休了虽无实权,带出的学生却不少。这事也不大,往小了说,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
宋和平下半年调来桐城,与老同学打擂台。新职上任三把火,绝无插手下边,立即升自己小舅子的道理。
高闻没想到的是,知道儿子早慧,善于观察,却不知竟已懂得谈判技巧了。虽然这技巧,是用来对付她这个当妈的。
“那你再给宋和平打个电话,好好说,让他六一回来,看你的表演。”高闻抱着手臂,看了一眼窗外,嘀咕一声:“整天在市里伺候别人,这还要不要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