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焰远看得出,从大年初一全家人聚到一起时开始,迟俊扬就一直有意无意在躲着他。初二晚上,黎玉芬硬拉着迟俊扬到露台看烟花,迟俊扬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被拖了出来。维港灿烂多姿的烟花配合着音乐有节奏的绽开,表演几乎点亮整个夜空,可季焰远却无比想念与贺蓝一起抬头望向的那一片小小的天空。
最值得回忆的不是烟花,而是同看烟花时身边的那个人。
迟俊扬也同样没心情看烟花表演,他不耐烦的在露台待了一会儿就要离开,“我回屋去了。”
“你们吵架了?”沈愿宁俯身凑到季焰远耳边儿问道:“我看你俩一天都没说过话……”
“没事儿。”季焰远笑着否定,视线却还是跟着迟俊扬出离了许久。
沈愿宁的视线又放远到了维港的烟火上,“贺蓝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季焰远摇摇头,又把话题引到沈愿宁身上,“林敬翔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俩跟你俩可不一样,我跟他好几天都不见一面。”沈愿宁笑笑,低头问季焰远:“你们俩呢?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会不会不习惯?”
“总会习惯的。”季焰远的手指在露台围栏上划着圈,“……我去看看俊扬。”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季焰远来到迟俊扬房间门口,房门没关,季焰远看到迟俊扬正拿着一个相框赖在床上。
迟俊扬把相框扣到床头柜上,一蹬腿坐起来,“笑话,我为什么要躲你?”
“迟俊扬,你真的就打算让我和爸来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季焰远划着轮椅进入房间,“前几个月北京的月度报告,我也看过了……”
迟俊扬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现在季焰远先挑明,更是点着了迟俊扬的怒火:“那你是不是应该管好陈索菲?如果不是陈索菲,Y地产的颜科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你以为这事儿你就没有责任?你以为陈索菲为了谁?难不成她是为了我?要不是陈索菲现在A区16号地怎么会丢?她算是得逞了,爸现在不再信我了,下一个项目根本不让我插手!”
季焰远看了一眼窗外映着红色光亮的天空,家里人还在楼上的露台笑着看烟火表演。“咱俩谁都明白索菲为什么要针对你,如果不是你当年那么对她,现在她又何必报复你?”
“那又怎么样?!”迟俊扬冲季焰远嚷道:“那是她自己选的!况且当初是你每天脾气那么差,你以为陈索菲没有一点儿真正想跑的意思?”
季焰远一顿,他同样后悔自己当年的幼稚和冲动。“对,是我的错,我现在在努力弥补索菲。可你又在干嘛?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你永远都要牵扯其他人!你干嘛要把这件事儿告诉贺贺?为什么你从来不知道去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这句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迟俊扬突然恼羞成怒,上前双手用力一把推向季焰远的肩膀,季焰远整个儿人猝不及防地随着轮椅后仰,麻木的下半身随之摔倒在地。
“你没有权利这么教训我!最自私的就是你,凭什么你可以有这么多人在乎你?”迟俊扬揪起季焰远的领子,把正在挣扎要坐起来的他摔向一旁,“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你跟贺蓝在一起,还想着要弥补陈索菲,你他妈的又是什么?!季焰远,你真是欠完一个又一个啊。用不用我去告诉贺蓝你这么伟大?不知道她会不会哪天也找上门来讨债啊?”
“你住口!”季焰远抬起胳膊,却抓不到迟俊扬。被他连摔了两次,却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让季焰远倍感挫败。“你为什么当时要告诉贺贺这件事儿?!我俩已经分手了,你以后别去烦她!”
“哎呀,分手了?”迟俊扬一边摇头一边笑了出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怎么样?感觉如何?这次不关我的事儿,我可没威胁她啊。”
“你笑够了没有?”季焰远支起身体,一拳挥向迟俊扬的膝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迟俊扬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这一摔让他更加恼火,骑到季焰远身上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记重拳,“对!我就是疯了!你欠我的太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让我原谅你!”
季焰远才揪住迟俊扬的衣领,却被迟俊扬用力钳住了手腕。迟俊扬压住了他的腰,季焰远躺在地上扭了扭肩膀,怎么都坐不起来。他只能仰视着迟俊扬,又羞又怒的脸憋的通红:“你放手!有种就让我坐起来打!你他妈的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罢,迟俊扬用力甩开季焰远的手臂,拳头挥到一半,却被沈愿宁的声音打断。
“喂!你们俩干嘛?!”沈愿宁不放心才下楼过来看看,想不到却看到了季焰远兄弟俩上演了这样一幕,“大过年的怎么又打架?!都多大了还要打?!”
“皮皮你别管!”迟俊扬扯着季焰远的衣领揪他坐起来,嘴唇犹豫地动了动,又将季焰远推倒在地,“……看在皮皮的份儿上今天就算了,如果说要为现在的局面负责,那也应该是你来负!”
“俊扬,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愿宁托着季焰远的肩膀扶他坐起来,“没事儿吧焰远?”
季焰远摇摇头,伸手去把翻倒在身边的轮椅扶正,“迟俊扬,是不是现在不管说什么你也不会想办法弥补?”
“我为什么要弥补?这是颜科自己以卵击石,建明地产会怕他?”迟俊扬抬抬嘴角,“下一个项目爸也根本不让我插手了,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只能用我的办法了。既然你不想管,就别插手。”季焰远坐回轮椅上,低头将两条腿摆好,被沈愿宁推出了迟俊扬的房间。
“焰远!”沈愿宁在电梯边停下来,“你真的没事儿吧?你嘴角都有点儿肿了……”
季焰远却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啊,我去拿冰敷一下就好了。”
“……你俩是不是因为Y地产的事情才打起来的?”沈愿宁叹了口气,“……俊扬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也挺在意这件事儿的。谁也没想到Y地产来势汹汹的,俊扬也不想这样儿,他可能刚才冲动……你也别怪他。你俩从小打到大,现在……你又打不过他,别让自己吃亏了。”
“嗯……我懂。”季焰远又冲沈愿宁扬起嘴角,浮起一丝肿痛,“瞧你这眉头皱的,每次我俩打架你都来当和事儿佬。”
“没办法,”沈愿宁抬手揉了揉季焰远的头发,“谁叫我是你俩的姐呢。”
贺蓝还是在大年初二的夜晚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几乎把车开到没油,才不得已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