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的试探只是为了测试刘安诚的心理防线的话,那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审讯。白景聿知道,当自己说出ouroboros的真正含义的时候,自己已经占据了较量的上风。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想要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必须要击垮他埋在心里的最后一道关口。白景聿放下手上的纸笔,整个人前倾注视着刘安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沈殷这个人吗?”刘安诚眼神飞快地闪了一下,下一秒似乎是在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回答。不过那一瞬间的眼神并没有逃过白景聿,白景聿知道自己赌对了方向。“想要炸毁多个地点需要很多的材料去制作炸药,而普通群众是很难购买到足够量的材料的。”白景聿缓缓道:“晏江这几次爆炸现场都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不过据我们对这几次爆炸现场的分析……认为凭他一个人很难完成这项需要周密部署的工作,所以后面应该有帮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应该认识。”刘安诚低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也没见过什么黑衣人,你凭什么说我们认识?”白景聿笑了,他直直腰,看似轻松地换了个靠着椅背的坐姿,然后慵懒地看着刘安诚道:“解药cb的股东和你们老板是老朋友,会所被炸了,你们老板于情于理都应该迅速出手相助,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坐在包厢里喝茶,等着警察上门?”刘安诚目光躲闪,内心正在做着剧烈的斗争,然而他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反抗道:“可是当天的爆炸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的影响,大厅里也有很多玩儿的人继续待着没走,你凭什么……”“就凭这个。”白景聿丢出一张照片,照片年代久远,看起来已经泛黄了。不过边角沾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刘安诚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去拿起来,他探出身去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是沈殷在实验室的工作照——那是白景聿从宋寻带血的大衣里无意间翻出的照片。“这个人……原来你早就知道……”刘安诚从嘴里硬挤出几个字来,听起来干巴巴的,“你早就知道你还问我……你们警察问话就喜欢这么绕弯子套是话是吗?”“也没有故意套你的话,刚才大部分都是我猜的。”白景聿收起照片道:“有些细节我原本不太确定,不过现在我能确定了。沈殷曾经就职于一家私人实验室,八年前意外失踪,应该和曾经的一个鸿光项目有关。在他失踪之后不久那家实验室就做了更名,变更了股权,也就是现在的ouroboros,衔尾蛇实验室。”刘安诚低着头,眼睛一直都没敢正面看白景聿。单面玻璃外的审讯警踱了好几个来回,焦头烂额终于忍不住问叶谦道:“白副关了耳麦在里面跟他说什么,这不符合审问的规矩啊。”“要不你自己冲进去跟白副说。”叶谦横跨一步把门让开,审讯警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叹着气又踱了回去。刘安诚眉头微皱,不知道白景聿的话中是不是另有所指。不过他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刚才是否透露出了什么关键信息,以他的年纪,白景聿知道他未必亲身经历过八年前的事情。而他要的并不是从刘安诚的身上得到什么消息,而是想通过刘安诚带出点什么消息。“沈殷没有死。”白景聿突然冷不丁道:“他是回来复仇的。”刘安诚看着白景聿,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他想问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问出来。宋医生,咱俩都单身惊蛰,一道炸雷过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窗外的天色微亮,宋寻从梦中惊醒,眼前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他盯着旁边冷冰冰的输液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被救护车送来的医院。记忆里围着自己转的除了那些白大褂之外,还有一个人一直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宋寻当时痛到说不出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一路疯狂地抓着自己自己胳膊。宋寻在朦胧当中似乎听到那个人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听他的指挥,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去做铤而走险的事。宋寻用仅存的意识去顺着思考对方提出的问题,胡乱地回答着一些话,想借此平息对方的怒火,即使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开始在缓慢下降。储藏室里他和白景聿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宋寻为此心知肚明。至于为什么要替白景聿挡枪,宋寻只记得自己当时对白景聿说了几句类似于“朋友的本能”、“换做是你也会挺身而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意识朦胧之中一不小心把内心深处的回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