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胜利拎了个小板凳,也坐在灶台跟前儿,支棱着耳朵听着。
「没有。」沈凝放完碗筷,顺手将盆里的水扬到院子里。
「哎。」张惠巧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这孩子,跟林家好好的婚事儿非得让你弄没了,要不这样,明儿妈带你去老林家道个歉,把那退婚书毁了,就当是你们小孩子闹脾气,成不?」
沈凝摇头,「不成。」
沈胜利抄起旁边的柴火棍子站起身,说话就要打,沈凝退后好几步,「你打了我,明天陆邵北就能住在咱家。」
一提陆邵北,沈胜利果然放下了烧火棍,气得脸色发青。「你说,是不是陆邵北威胁你去退婚的?」
沈凝愣了一下,她之前都没跟陆邵北说过话好吗?「不是。」
沈胜利一下午听村民们说的猜测,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沈凝一直胆小,从小就喜欢林文君,怎么可能突然提出退婚?
沈胜利看着沈凝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眼前划过陆邵北那双眸子,不由得心里发寒,扔了烧火棍,气哼哼地回屋了,连挂着的带补丁的门帘都被他扯了下来。
「妈,你想不想我去照顾陆邵北?」沈凝看向张惠巧,她真的想在自己父母这里找点儿温暖,哪怕一丁点儿都行。
「妈当然不想我闺女去受那个罪。」张惠巧伸手将沈凝额间的碎发别在耳后,「可家里也拿不出那三十块钱给他,沈凝啊,你也知道,那陆邵北不是咱能惹得起的人。」
沈凝心下失望,「妈,我刚刚跟陆邵北商量了一下,他答应,只要咱们拿十块钱,就不计较我撞伤他的事儿了。您看…」
「十块?」张惠巧没想到一下子少了二十块,可这十块钱,她一个月一天都不耽搁地上工,最后赚得工分算下来,也不够十块啊,「沈凝啊,咱撞了人,照顾人家是应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别到时候让村子里人瞧不起咱家,说咱们不守信。这段时间你就辛苦辛苦,等他伤好了,说不定哪天又不见人影了,到时候妈给你找门好亲事。」
沈凝心里冰凉一片,到底是怕别人瞧不上,还是不舍得那十块钱?「妈,我这么多年,难道连十块钱都没赚来吗?」
这一句话把张惠巧问住了,这么多年,沈凝基本没耽误过上工,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一百块的进项,可是,当面被拆穿心思,张惠巧有些怒意,「你这丫头,有这么跟你妈算账的吗?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这么多年吃穿,还有前些年上学,难道都不要钱的?」
沈凝低头看看自己洗的发白的裤子,上面还打了两块儿补丁。鞋也小了,脚指头都顶出了一块儿,是她自己用破布补上的。
这春天早晚还狠凉,冻脚什么的,她从来没提过。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外面鸡食还没剁呢,回来这么晚,没听见那鸡一个劲儿地叫,这一天天,都快累死我了。」张惠巧说完就要进屋。
「我不舒服,没力气剁鸡食,既然都累,那鸡就饿着吧。」沈凝说完先一步进屋,还将屋门从里面划上了。
张惠巧这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天天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老二见天儿地往外跑不干活,老大也开始不听话。养了你们这两个白眼儿狼!」
听着张惠巧自己在外面叫嚷,沈凝扯过被子,将头蒙上,听不见,心里就不烦了。
张惠巧虽然不满,但是也不能真让鸡饿着,没多一会儿沈安从外面回来。张惠巧可算逮着个人,直接将菜刀递到沈安手里,「把鸡食剁了,连着明儿早上的,都备出来,一天天就知道瞎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干活,养你干什么?」
沈安满脸不情愿地接过菜刀,「平时这些都是我姐干的,凭什么给我啊?我姐呢,还没回来啊?」
「死了!」张惠巧语气不善,「我告诉你,剁不完,明天就别想吃饭!」
张惠巧说完瞥了一眼西屋,心想着,这段时间陆邵北在,看等陆邵北离开村子,她怎么收拾这丫头,真是皮子紧。
沈安晚上去知青点儿玩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很好,却没想到回家还要干活,简直气死她了。
好不容易弄完鸡食,沈安觉着腰酸背痛,洗了脸和手进了屋,沈凝听到动静早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姐,你在家啊,那你怎么不去喂鸡,累死我了。」
沈凝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发闷,「不想喂鸡,明儿告诉咱妈,把这两只鸡跟大队换了粮食得了。」
「那可不行,不管咋说,这一天还能得两个蛋呢。」沈安没听出沈凝话里的意思,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姐,你记得昨天那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知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