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平乐街,可是京都城有名的一条大长街,比起荣宁二府那条街不知长多少倍,这里头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缮国公孙家,襄阳侯戚家,兵部尚书宋家以及刚搬来的文渊阁大学士林家等等。百姓们单听见这几家气派的大户,已然不敢往这条街上走了。故而可以并行三辆马车的平乐街在平常的日子里是十分肃穆安静的,偶有走动的马车轿子,必然是和这些住在街边的大户挂着关系的。
先忧架着马车哼着小曲儿往前走,远远地瞧见前头的府邸上写着两个大字“林府”。这不正是他家大爷未来岳父的住所么?
先忧心里一合计,突然明白大爷叫他绕远路缘故了。先忧乐呵的将行速慢了下来,等着他家大爷的吩咐。马车像女人迈着慢悠悠的小碎步似得,一点一点的靠近林府。
这时候,林府门口突然停了一座青缎包裹的豪华轿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玉面的小公子哥儿来。先忧正纳闷那人是林家的什么亲戚呢,便听见他家大爷出声叫停了马车。
顾凌掀起帘子,眯着眼看着立在林府门口的那位少年。他年纪十四五上下,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分明是一位少年,举止却有些女子气。
顾凌蹙眉,吩咐先忧将马车靠边,他则掀开窗帘,稳坐在马车之中观望。
宝玉自打听说黛玉定亲及其父亲在京留任的消息之后,又悲又喜,又痴又傻。
他悲的是和他一同长大的纯净的林妹妹要嫁给另一个和她不相干的男人;喜的是林姑父可以留任京城,林妹妹再不会离京了。痴的是林妹妹如此无情,自打被林姑父接走之后再也没来看他,哪怕是他病得如此光景,林妹妹也没有生出半点心疼之意;傻的是他明知林妹妹的无情,偏偏心里头恨不了怨不了她,反而越加思念想着她。
宝玉的病这才刚好了些,便忍不住思念之情,亲自前来林府拜见黛玉。宝玉特意挑了林姑父极可能不在的时段来的,他只想来见黛玉,可不喜欢应酬那些家长,保不准还要受一顿让他读书的训诫。
宝玉下了轿,吩咐小厮茗烟去叫门。
林府守门的家丁听说是荣府的宝二爷来了,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来行礼。口里赔笑道:“宝二爷,我们老爷还没回呢,往常也得等到天要黑的时候,您这个点儿来,估摸得等个一两个时辰呢。”
宝玉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见林姑父的,我是来见妹妹的。(超能建筑师)劳烦你派人去通知妹妹一声,就和他说我来了,她必会来见我的。”
宝玉说着便要往里走。看门的家丁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它的三名家丁更不敢随便做主了,呆在远处站着,也没有给宝玉开门的意思。
“你们这是作何?难道贵客临门,你们这些奴才们都不晓得迎客的规矩么。”宝玉心生不满,面上浮现一层怒气。
茗烟见状,害怕宝玉又发痴在别人府前丢人。这宝玉丢人他倒不在乎,他是怕回去之后王夫人埋怨他没看管好,让他吃板子。茗烟好说歹说,将宝玉劝回了轿子里先等着,他负责和林府的人协调。
“也罢,既然是荣府的二爷,我们自要敬着给他面子,我这就去禀告管家,请稍等。”看门的四人里出了一名进去禀告,其余的则继续站岗。
茗烟笑嘻嘻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着。
一炷香的功夫,从林府的西角门里走出一位中年人,身穿藏青色袍子,缎面比林府看门的家丁高级许多。小角门里面还站着一位媳妇,二十多岁,眼睛透着伶俐劲儿,瞧衣着也像是个女管事。
茗烟猜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林家的管家,赶紧上前作揖,重新说明了他家宝二爷的来意。
周浦犹豫了下,终于拉下脸开口回绝道:“老爷不在家,断没有叫他们私下见面的道理。”
茗烟闻言有点不大高兴。
周浦笑着往茗烟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客气道:“给小哥和几位抬轿子的兄弟们喝茶的钱。您说您家二爷就这么贸贸然的来了,连拜帖都不曾下,我们这边也没有准备,老爷不在家这肯定不能见的。再说我家大姐儿已经定亲了,宝二爷这年纪--于情于理这么见面不合适呀。不如这样,改日我劝我们老爷带着大姐儿和哥儿亲自登门荣府,如何?”
茗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又见了银子,笑着点头应下。“其实我也觉得不合适,可我们宝二爷……行!我劝劝他,麻烦周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