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好吗?」一个健壮的男人上前来摸住郑耀扬的脸,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有,他只略皱了皱眉往後退了一步。「日本?中国人?」对方锲而不舍地追问,看来郑耀扬蛮讨老外喜欢。可照当时的情形我笑不出来。「走吧。」我说。他第一次没有表示异议,跟著我转出来。「你以前就是跟这类趣味的人混在一起?哼,健身教练。」一出巷口,他就发作了。「接受不了?」我笑,「这种地方美国遍地都是。」他说:「可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就因为我是异性恋?」我低头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别以为就是自己正常别人都有病。」「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影响?」「我们怎麽样了?」身体稍稍靠过去贴上他的,「有怎麽样麽?」他表情很淡,左手顺著我右手臂摸索而下,握住我右手:「走,去喝一杯。」这时,一辆吉普从远方呼啸而来,车上的五六个人脱下背心衬衫挥舞著,大声疾呼:「喔噢!宝贝儿,今晚有活动吗?」之後在十米开外停下来。我笑著挣脱郑耀扬的手走上去,车上的其中一对男女分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女人叫:「漂亮的东方男人,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整车人起哄。司机露出脑袋往郑耀扬的方向看去:「那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回他。「他喜欢你。」「我知道!」我跨了一步过去抓住那人的领口,「可这不关你的事!」「你喜欢那家夥吗?」「这不关你的事!」「你喝酒了?」我放肆地笑:「你真不会说话,老兄。」我脱下上衣丢给车上的人,大家拍掌吹口哨呼啸而去。回身走到郑耀扬旁边,他自然地抚上我的背,笑道:「原来你也有这麽疯的时候。」我没答他,自顾自向前走,他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後走著。晚上的风吹在我赤裸的上半身,有些凉。明天,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知为什麽,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狂欢回来之後,可能是精疲力竭的缘故,我们胡乱脱了衣服一同倒在床上,酣睡到天亮。早上被一阵电话铃叫醒,摸了把脸清醒一下,挣扎著去提听筒。「喂?陈硕!」对方先开了了口。我的瞌睡全跑了,抬头看表是凌晨四点五十,宿醉使我头痛欲裂,捧著半边头靠坐起来:「秀芳?」「陈硕,耀扬来找过你吗?」我轻声答:「嗯,怎麽了?找他很急?」「怎麽能不急!今天晚上和银盾签约的日子,那麽大的单子他居然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叫底下人多难做。」秀芳第一次对郑耀扬语带责备,「他现在的住处不是成业安排的,他们都不清楚,这怎麽回事?他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什麽吗?他这次真的很反常。」秀芳不会想到他此刻就在我旁边,还熟睡著。「他没具体讲,只说来这儿处理些公务。没跟你们打过招呼吗?不可能吧?」我自觉有点扯不过来。「说是说过了,跟张冀云通过一个电话,只说是要参股成业,但也没道理这麽匆忙呀,这种事他一般都会经过董事会再决定。」听得出,秀芳急了。对於不能掌握未来丈夫行踪一事她感到有些沮丧,女人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出现急躁的反应。「秀芳,我知道你也是关心他,别太著急,他应该──也快回来了。」「他这种举动真是有点孩子气!令我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她兀自懊恼,「我早说过他最近心不在焉。」突然她发出了一阵无奈的笑声,「陈硕,你要不是个大男人,我还真会怀疑他是为了你才追到美国去的。」「瞎说什麽呢。」我按了按太阳穴。「唉,我现在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他。」她叹气,「陈硕,耀扬这个人是商人作风、艺术家脾气,最难侍候,以前是我不想诉苦,现在真觉得他难控制。」「你喜欢他何必要控制他,能控制他,你也不会喜欢他了。」「陈硕,我只要听到你的安慰,甚至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安心。」我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对我微笑,她继续说,「你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爱的错觉──嗨,反正我也说不清。你那个新娘子可真是个幸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