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百的警力已经在路上了,歹徒们也有了撤退的意思,但我们这场戏却不得不配合著演完它,现在我和耀扬根本没有逞英雄的机会,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一切都不是问题,宁愿血染杀场,也不会有让自己有受辱的机会,但这一次不同,那麽多人蹲在地上,不能装作不知道。「来吧。」我说。犹豫只有半秒锺,扳机扣下,啪,全场一惊──并没有子弹飞出。我看见郑耀扬轻一口气,额头也渗出汗来,而我的心也在狂跳著。「狗屎运。」匪头不快地咒骂,「继续,别记错位置,这回是心脏。」郑耀扬又抬起手来第二次扣下扳机,一声巨响!当我意识到自己没有赌赢时,整个人已经缓缓软下来,跪在地上却不肯倒下去,右手轻轻捂住胸口。很奇怪,我的神智很清醒,可身上的痛却使我浑身一阵阵痉挛,胸口的抽搐使我的意志力在瞬间消弥,终於,开始蒙胧,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我远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平静地去死,我抬头望见郑耀扬的眼睛──完全狂乱了。「小子!」匪头冷笑一声,随手命手下拉了几位重要宾客做人质,纷纷撤退,绝对训练有素,「只能说,你朋友今天的运气太背了。」我再也撑不住,和达莫一样,倒在凉冷的地板上,这一次,郑耀扬没有呼喊,只是沈默著看著我倒下,我不想死,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酷。郑耀扬,虽然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但你知道──我爱你,一直都是。直到我的上半身被人一瞬间托起拥入怀中,胸口被扯得撕心裂肺地痛,我的意识才重新回来,没有力气开口,甚至不能睁眼,但我知道我还能呼吸。「陈硕,陈硕……」温热的气息包围我的口唇,我更痛了,不是胸口,而是包裹在胸口里的那颗心,「你别这样,不许离开我,不许……」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场游戏玩得太烂,连老天都不眷顾我们,还有後来吗?还有麽?!我很痛,郑耀扬,别把我抱得那麽紧,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要疯了我也要疯了……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那天有阳光纷纷从窗户外扑进来卧在床尾。我的眼皮很重,头痛欲裂,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麽。缓缓动了动手指,想出声,但嗓子发不出响声,只得呆呆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我中枪了。可为什麽又活过来?我的心脏应该有了一个孔,血从里面无休止地流出来,可我怎麽还能醒来?多麽不合逻辑。门!地一声被人推开,白褂医生走进来,看见我睁著眼睛,欣喜异常地上前来招呼:「感觉怎麽样?早过了危险期,可就是一直不醒。」稍稍点一下头,疲倦感阵阵袭来,我轻轻闭上眼。晚上,兰迪默竟然来了,我也能开口说两句了:「人……逮著了吗?」他知道我问的是什麽:「警方全力追击,死了一半逃了一半,一个人质下落不明。」「shit!」「精神不错嘛,还有力气骂人。」他调侃我了一句,又接下去,「中欧一群亡命之徒干的,跟个黑手党组织有关联,主要是会场出内鬼,事先布了局,钻了保卫系统的空子,一帮欧洲大人物跟串著链子的猴子似地任人耍,不过,消息全面封锁,多少挽回了些面子。达莫也是,以为自己够谨慎,哼,这回得了教训,不过命是拣回来了。还有你,这一枪都没能解决你,真是让人敬佩。」语气虽损,但我头一次没感觉到他的恶意。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说:「是他──打偏了。」兰迪默走过来,站在床头俯视我,闲闲道:「他以为子弹不会飞出去,他太自信了。」「我躺了……多久?」「最好还是别知道,否则会受刺激。」他笑得有些诡异,「gt,今早我居然收到gt的律师信,刚听说你醒了,所以专程来提示你,可得竖著从这儿走出去才有机会动我。」他停一停又说,「那个郑,已经走了。」我的胸口狠狠一抽,深深吸了口空气:「什麽时候?」「在得知你脱离危险期之後,他是个聪明人,你们都想保全对方,结果却换来最坏的一种。」「行了……你出去,让我安静会儿。」「愤怒的公牛,嗯?」他的嘲笑首次有了些温度,慢慢往外走,当他跨出门廊的一刹那却回头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那天,他当众吻了你,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莉蒂亚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希望以後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