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有时候怎么也琢磨不透,全家人并没有从前忙碌,花销也更多,可是生活反而越来越好了,财富就像是凭空生出来了一样。她带着这个问题去向大人们寻求答案,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样:“没错,这就是女皇陛下赐予我们的财富。”不管是谁与他们争论其实是提高劳动生产率导致了国民财富的增加,他们都一概不听,那个什么什么生产率,怎么早不提高晚不提高,女皇陛下来了才提高,那不还是陛下赐给他们的财富!像蕾妮家这样的家庭,在整个帝国还有千千万万个。安珀的声望在很短时间内就推到了高峰,民众们太想有一个不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反而为他们着想的君主了,当人们曾深陷黑暗,就绝不会忘记曙光出现的那一瞬间的感受。所以在许多政策执行前期,哪怕不可避免地出了一些疏漏,民众们也想着他们在别的地方受到的好处,还能互相宽慰,“陛下的初衷一定是好的,但她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谁能完全不出错呢?”等他们发现自己不是自欺欺人,政策不够公允的地方被反映上去,立刻就更改或调整了,大家更确信自己的想法了。在这个充满希望,竞争向上的氛围中,那些因贫困和压迫产生的沮丧和无力渐渐消散了,人们感受到的是活力与创造力,他们愿意积极的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因为付出是有回报的,财富能积攒下来而不被人夺走,冤屈能够得到伸张。民众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人不是为苦难而生的,人是为幸福而生的。后来,人们将安珀统治这个帝国之前的那些年称作黑暗时代,尽管纵观历史,这远不是最差劲的那几年。但在太阳出现后,再明亮的夜晚也是黑夜。番外三宫廷侍女夏洛特行走在走廊上,天已经黑了,这条长长的走廊上此时没什么人,叫夏洛特有些害怕,不停的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了远处巡逻侍卫的身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女皇陛下的宫廷,侍卫和侍女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如果夏洛特在其他皇帝的宫廷中,那么这会儿正是舞会中客人兴致最高,而她们也最忙碌的时刻。侍女们将要为客人们端来美酒和甜点,处理客人沾染污渍的衣物或是协助客人换装,随时清理被弄脏的场地,协调乐师们更换舞曲,即便有几十个人也会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女皇陛下拒绝了宫廷管家关于侍女数量的提议,将为她服务的仆人数量缩减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让管家对整个宫廷是否能够顺利运作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但事实证明,人手确实足够了。女皇陛下没有上千件衣服需要维护、换洗、晾晒,也不经常开办舞会,她整日忙于政事,偶尔留宿大臣,也是为了方便议政。女皇陛下更是拒绝了许多贵族要将家中女儿送至她身边做侍女的请求,她对他们说,如果希望女儿有更好的前程,那就该送她们去读书。而不是寄希望于将女儿送到她身边,将来获得一份有面子的嫁妆,或者干脆得到指婚,能够嫁给帝国的青年才俊。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所以不要白费力气了。于是一些贵族又改换了主意,准备让女儿们做女官,只要有幸在陛下面前露脸,说不定哪天就被指派了一桩好姻缘。夏洛特有时候会想,这些贵族还没有她这样一个侍女看得清楚!女皇陛下身边的女官,无一不是晚婚或者至今未婚,完全是和这些贵族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哪怕女皇陛下自己,虽然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情人,但短时间内似乎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夏洛特面前不由得浮现出了宫廷侍卫长维尔卡斯的脸庞,忍不住在心里评判了一番,论长相,他是夏洛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待人又直爽温和,从不趾高气昂。论武力,维尔卡斯在不久前陛下组织的狩猎中,打败了所有想在女皇面前出风头的男男女女,猎得了最大的猎物,并且精准地射中了猎物的眼睛,得以将最完整的皮毛献给女皇。只有这样英俊勇武的男人,才配得上他们的女皇陛下。夏洛特这样乱想一通,早就把刚才的那点恐惧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经过一个窗户时,正好天空中几大块沉重的云团缓缓的移动走,被吞没了多时的一轮圆月立刻跳了出来,月光照彻大地。就在这时,一个银灰色的影子以一个十分可怕的速度从夏洛特身边穿过,迅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夏洛特手一松,手中的器具怦然坠地,什么东西!远处传来侍卫们警惕的声音:“抓住它!”“看清楚了吗?”“拦住他……向陛下的寝殿方向去了!”那有着与月光相似色泽的残影一路狂奔,侍卫们竟然追不上它,眼睁睁看着它轰地一声撞开了陛下的房门。安珀在巨响中抬头,与一只硕大的银狼面面相觑。谁在宫廷里违规饲养野生动物了?那银狼焦急地呜呜了几声,眼中都是慌张的情绪,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试图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藏到安珀背后,差点把安珀从椅子上挤下去。“维尔卡斯?”安珀福至心灵。“呜!呜呜!”银狼猛地点头。侍卫们在这时携着武器赶到,他们紧张地喊道:“陛下,您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个疯狂逃窜的银色影子究竟是什么,狼?宫廷里怎么会有狼?短短时间内,他们脑海中已经想象出了无数个利用猛兽达到刺杀陛下目的的阴谋。安珀一脸镇定地说道:“是小狗。”嗯?是、是吗?“阿尔布雷伯爵前几天进献的一只小狗,很温顺的。”在侍卫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安珀对着银狼伸出手,示意它把爪子搭上来,银狼顿了一下,乖乖照做了。安珀又伸手在虚空动了动手指,示意它转一圈,银狼略有些哀怨地看了安珀一眼,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原地转了个圈。“看,它不伤人,可能是挣脱了链子跑出来了。明天再叫人送回去吧。”安珀对侍卫们说。侍卫们离开了。银狼伸出爪子去扒拉安珀书桌上的纸笔。安珀阻止了他可能弄乱自己文书的动作,捏着他厚实的肉垫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毛茸茸的狼脑袋急促地摇了摇。“你不知道。”安珀解读道,“所以你现在既不知道怎么变回去,也说不出话?”狼脑袋又急促地点了点,爪子暗示地伸向纸笔。安珀给了他一支笔、一瓶墨水和一沓空白的纸张。看两只狼爪笨拙的试图夹住对他来说过于纤细的笔杆,在纸上留下了一堆鬼画符。“唔……看不懂呢。”安珀把纸提起来,旋转着角度试图找到正确的字迹,无果。银狼百折不挠,依然低头在纸上不停输出加密文字。“别动了,我找个毛巾给你擦一擦。”安珀看着他沾了墨水的毛毛。那么漂亮的毛发,简直像流淌的月光,被墨水弄脏了实在叫人看不下去。见无法传递他想表达的信息,一边的维尔卡斯终于放弃了书法创作,生无可恋地垂下了头。安珀擦着染了墨水的爪子,维尔卡斯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安珀的动作,仿佛怕她把自己丢下了似的。“别害怕了,变成狼有什么奇怪的,你本就有这个血统。又不是变成了一只青蛙。”安珀安抚地摸着维尔卡斯的脑袋,“明天我们找你父亲问问吧,实在变不回来,还可以让德鲁伊们和法师们想想办法。”银狼把大脑袋搭在安珀的膝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这时安珀已经隐约的想起来,维克曾在一次酒后对她说起过维尔卡斯出生时的特异,比如其他婴儿都是哇哇大哭,而维尔卡斯是哼哼唧唧的幼狼叫。又比如维尔卡斯一个月的时候就能到处乱爬,但三岁才会直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