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仓促之下勉强备齐仪仗的朝中群众,在礼部官员的催促下,急匆匆赶到了安定门外,按文武分列两侧,既紧张又忐忑的等待着大军回京。
而在队伍中央,身穿蟒袍的朱祁钰站在孙太后身后,脸上写满了绝望。
若非真的无法推脱,他早就找借口回府了。
别看平日里皇兄对他颇为信任,并且在他该就藩封地时还把他留在了京城。
但他知道,那都是表象。
他对自己的兄长再了解不过,朱祁镇的所作所为有一半能是出于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另一半,则是深深的忌惮。
至于原因同样因为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作为宣宗遗留在这世上的另一个儿子,哪怕他没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让朱祁镇放松警惕。
汉王之乱犹在眼前,两人年纪又差不多。
他甚至怀疑,如果朱祁镇命不久矣,一定会在临死前找借口将他带走。
在他那位兄长眼中,为了权力,可以放弃一切。
而皇宫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无论他有没有当皇帝的想法,一旦朱祁镇得知此事,那自己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能选的只有体面或是朱祁镇帮他体面。
念及于此,朱祁钰面如死灰。
眼下正值八月,骄阳似火,可他从头到脚都无比冰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孙太后察觉到身后异样,头也不回道:“郕王,大军得胜而归,莫要失了仪态。
那件事老身自会向皇帝解释。”
“臣谢过太后!”朱祁钰心中终于升起了一线希望,感激谢恩。
孙太后微微颔首,心中却满意的叹了口气。
郕王如此不堪,看来日后很难生出什么变故。
没有变故就好啊。
就是苦了吾儿,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等得饥渴难耐,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在同僚的搀扶下才能站稳身子。
孙皇后见这么久都看不到大军的影子,不免有些恼怒,对身旁报信的太监冷声道:“曹吉祥,你不是说陛下回来了么!”
曹吉祥也急得一脑子汗水,现在有些后悔为了抢功而亲自报信。
听孙太后语气不善,曹吉祥连忙跪下,紧张道:“启禀太后,奴才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
是礼部的大人派人到司设监,说是陛下回来了,让我们准备仪仗。
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张,便想着向您禀报。
至于具体情况如何,礼部的大人应该比小的更清楚。”
孙太后脸色微沉,扭头冲婉容低语了几句。
婉容立马跑了出去,不久后便带着一名白发苍苍、相貌端庄威严的官员走到近前。
“臣礼部尚书胡濙(yg),见过皇太后。”胡濙躬身行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会有这样足的中气。
“胡尚书不必多礼。”对这位先帝钦命的托孤重臣,孙太后十分客气,“不知胡大人何时收到的消息。”
“半个时辰前。”胡濙肯定道:“老臣仔细核对过,来人确是出身侍卫上直军,符印也勘验无误,火漆未损,绝不会是有人假传诏命。”
孙太后松了口气,却越发疑惑道:“那为何迟迟不见大军。”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胡濙想了想沉声道:“兴许是陛下有要事处理,在路上耽误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