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他,应该是那个午后吧,炎热至极,蝉鸣都不曾听得了。张凌烟那时被宗亲长罚抄文章,可她怎能耐得住那样的枯燥,于是就趁着看门的人走开的空档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前望望,后看看,左右顾着,一直溜到了村口,这地方到了下午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张凌烟很满意的看了看周遭,空无一人,转过头冲着宗亲堂方向扮了一个鬼脸,待她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前方一个人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反条件就想撒丫子开溜,但是马上她就稳住了,微微侧过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她狡黠一笑。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冲着那个人喊了一声:&ldo;你是谁?&rdo;张凌烟一看他穿着就知道他不是村中人,也就起了捉弄之心。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就跟没看见没听见一样,径直就往旁边小路走去。
张凌烟挑了挑眉,她生气了,一溜烟的跑到那人跟前,胳膊一抬,拦住了那人的去路。张凌烟有些费力的抬着头&ldo;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问你话呢!&rdo;张凌烟整个人都笼在了他的影子之中,她看了看面前人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周遭的寒气越发的重了,空气越来越凝重。
张凌烟本是理直气壮的,但此时不免也有些泄了气势,缩了缩脖子,正愁苦怎么缓解一下气氛,就听到一声呵斥&ldo;凌烟!不得无礼!&rdo;张凌烟回头一看,来势汹汹的竟然是宗亲长那个老头儿,张凌烟心下有些疑惑,再看看面前的人,还是那副冒着寒气的状态,此时也只得是讪讪的放下了手,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看着宗亲长一路小跑着来到这边,气都没顺过来就垂首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ldo;族长&rdo;张凌烟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她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竟然会是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儿的族长,张凌烟左看看右瞧瞧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算了。
&ldo;凌烟!还不向族长赔不是!&rdo;宗亲长低声呵斥道。张凌烟正分着神,冷不丁被点到名儿吓得是一哆嗦,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赔了个笑脸,语气极度诚恳&ldo;族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恕凌烟眼拙,凌烟再次赔不是了。&rdo;说完还像模像样的行了礼。那人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动作,表情也还是刚才的那副冷酷样。
真是个怪人。张凌烟在心中疯狂吐槽着。本就好动的她哪里肯就在这低眉顺眼的陪着,急忙跟了一句&ldo;既然族长刚刚回来想必有诸多事宜要跟宗亲长商议,凌烟不好多打搅,这就退下了。&rdo;张凌烟见宗亲长点点头,立刻就脚底抹油一般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那人看着张凌烟跑远的身影,许久才问了一句&ldo;她,近来还好吗?&rdo;宗亲长低声答道&ldo;如您所见,一切都好。&rdo;那人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宗亲长在心里默叹了一声。
张凌烟所遇到的便是张家这一代的族长,张起灵。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冷漠的有些可怕的人。
第二天,张凌烟想着昨日自己的行为仍是胆战心惊,传闻之中的族长貌似不好惹,看着那么面瘫万一再是个小心眼儿,极记仇,那自己这一届平凡小老百姓的安逸生活岂不就是到了头吗?越深想越是让人心惊,张凌烟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了那个人阴笑着使手段折磨自己的场面。张凌烟激动地一拍桌子,不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占得先机!想法刚冒出来,张凌烟就已经向小厨房跑去了。
&ldo;阿明!&rdo;阿明也是本家的孩子,只是学手艺一直不精,独独对做饭有一手,就被安排到厨房做事了。阿明正在厨房里看着炉子,听到这一声呼唤直接吓得把手里的柴火钳子丢入了柴火堆里,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转过头虽是笑脸相迎,但仍是止不住嘴角的抽动。这个小祖宗怎么又来了啊,阿明是欲哭无泪,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着实是装得辛苦。
张凌烟笑着拍了拍阿明的肩膀&ldo;自从上次,我可是好几日都没来瞧瞧你了,有没有想我啊?&rdo;
阿明一听点头如捣蒜一般&ldo;想的紧想的紧,您这要是再迟一天来啊,我可就得去宗亲长那请命,必要带着好东西去看你了。&rdo;
上次?上次因为自己一时被忽悠,导致这个小祖宗顺利的偷出了酿好的酒,喝得那是个伶仃大醉啊,好巧不巧被宗亲长撞个正着,这祖宗被罚了誊抄,而自己则是被罚了俸,降了职,才会沦落到如今的烧火地位。阿明嘴上甜的很,内心确是一腔苦水无处可倒啊。
张凌烟转了转眼珠子,瞅了瞅四周,这才悠悠开口&ldo;我可是听说,这桃花酿已是起了吧?&rdo;阿明一听这话便知了她的来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抱着张凌烟的小腿就开了哭腔&ldo;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这次可不能再偷拿酒了,这要是让宗亲长知道了,我这饭碗都要丢了啊!&rdo;
张凌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高&ldo;此言差矣。第一,我这次是要将酒赠与族长,这桃花酿刚起,宗亲长左右都是要送去的,早晚问题,我代他也是省了他再操这份心。第二,阿明你啊,饭做的这样好,老头儿他才舍不得放你走呢,再说了,你除了做饭拿手些,别的也是做不来了,是吧?&rdo;
阿明这样一听,觉得也是有些道理,但他马上又警觉起来了&ldo;你这酒,真的是要送去给族长的吗?&rdo;他这样说也算是松了口,他是知道这丫头来一趟是必定要达成目的的,谁能拦得了她?谁让这丫头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平日里是无法无天惯了,连宗亲长也想不出什么折子能改掉她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