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的这天下午,泰山东北方不足百里的山林之中,有一处低矮的道观,门庭破旧,荒草丛生。枯草堆叠了一层又一层,没过膝盖。
黄大仙穿着一身总价值不超过五十元的二手批发市场特供衣服,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庭前,看着早已掉漆生锈的大门,心中惴惴不安。终于,他还是举起了手,轻轻拍打大门。“有人在吗?”
“你就进来吧!还想我替你开门吗?”道观之内传来不太高兴的声音。
吱嘎一声,黄大仙轻轻把门推开。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头顶长发打了个揝,模样俊秀,胡须洒满前胸的年轻人盘坐在大殿之前,闭着眼睛,面容安详。
“师弟!你还是那么年轻!师傅没在吗?”黄大仙陪笑道。
年轻人也不睁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师傅云游四方,已经三个月未曾回来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那边出了一件奇事,可能是有鬼了!”黄大仙把县里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通。
“早就和你说过世间有鬼,你偏偏不信。当年你只学了些坑蒙拐骗的功夫,就不辞而别。华而不实的大道理终究没法说给鬼怪听。这次又想要做什么?”
“我想请师傅和师弟下山帮我灭妖。”黄大仙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上都笑开了花,恨不得多长几张脸,全方位的把年轻人整个包围,让他无从拒绝。
“我一直和你好好说话,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没事给我滚犊子,十秒钟不在我面前消失,挫骨扬灰,让你变成失踪人口。”年轻人不耐烦的厉声说道。
黄大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眨了眨眼睛,撒腿就跑。“他日有缘再见!师兄告辞了!”
砰地一声,大门无风自动,紧紧关闭。
腊月二十八,李生的奶奶刘翠云早早起床,勤劳了一辈子,老了也闲不住,在儿子李坚的帮助下喂完了猪,做好了饭菜,便去喊李威起床。她推了推他的背,心中又有些不忍。老伴年纪大了,又刚从精神病院出来。“老伴,起来吃饭了!”
李威翻了个身,眨了眨眼睛。“扶朕起床!”
刘翠云没听明白,以为李威是身体不适不能动了。“你这是咋了,那不舒服呀!”
李威不耐烦的道:“不舒服我有御医,用不着你管!宫女们是都去找野小子了吗?怎么一个都见不着?老太婆,你快扶朕起床。”
“御医是谁?御医……”刘翠兰迷糊起来,她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李威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他双手支起身子,冲着院子里喊道:“皇儿,快扶朕起床!”
李坚听到喊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就跑了进来。“爹!你怎么了?”
李威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道:“皇儿,朕叫你扶我起床,你没听见吗?你爹的,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没读一读四书五经三字经,赶紧拉朕起来!”
李坚心头突然一颤,老爹这是把自己当成皇上了。他不由得想起了老爹年轻时候,多么精明能干,力大无穷,世上简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世事多变,转眼老爹就老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了。想到此处,他的眼睛泪光闪烁。“爹,我马上扶你起来!”
李威义正言辞的批评了一句:“叫父皇!”然后便任由李坚把他扶了起来。
他看了看身上那间带窟窿的夹袄,又看了看黑灰色的蚊帐,灰色的被褥,驴啃过一般的床,三四道裂缝的地面,掉了漆的桌椅板凳,微微有些倾斜的橱柜,换台扭掉了一个的21寸黑白电视,斑斑驳驳的墙皮,蒙着一层微尘的20瓦灯泡,蜘蛛网和木屑交错辉映的尖形屋顶,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是怀念的道:“国破家穷,我朝再不似以前的风光,都烂成这个屁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