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眼睛看不到,那么他会明白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吗?应当不会。
所以自己若是对他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他理应也不会识破。
权衡过后,卫楚就更有了充分的理由,得以堂而皇之地从卫璟的手中抽出肚兜,继而状似不甚在意的样子,将肚兜团成一团,顺手给卫璟擦拭了一下唇角:“做活时不慎裁坏了的帕子,我不想浪费,便带在了身上。”
这个理由用来欺瞒一个瞎子倒也算是合理。卫璟心道。
只是他莫名地有些失落。
世子妃果然……是不喜欢他。
两人躺回到榻上,各怀心事地睡了一宿。
不再被心事纠缠着的卫楚睡得极好,一觉醒来面色红润细腻有光泽,反观睡在另一侧的世子竟显得有些颓废。
如同美玉般的面孔此时却透着满满的疲惫,眼下微微发青,全然一副被妖精将精气吸食了个干干净净一般的萎靡。
卫璟自当是思索了整整一晚有关于他和世子妃的感情。
他对卫楚待自己的想法捉摸不定,因此总想着要好好确认一下。
听闻恩爱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在晨起漱洗过后,由相公为娘子描眉。
卫璟想要用这个法子试一下卫楚的心思,却又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卫楚的眼中仍然是个瞎子,便只能换个方式。
眼看着卫楚从后间洗漱出来,卫璟紧忙在人拿起梳子之前唤道:“阿慈,今日由我给你绾发吧?”
闻言,卫楚虽然惊讶,但也不好出言拒绝,只能拿着手中的珠钗和梳子走向卫璟,背对着他坐在矮凳上,温声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若是事事违抗,恐会让世子心中生疑。
卫璟在素日里向来是自己束发,即便他在装瞎,也给人以一副完全可以自理的印象。
故而他束发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是……
他并未碰过姑娘家的头发,还不知能否顺利地绾好呢。
卫楚的头发乌黑顺滑,如同上好的绸缎般披散在单薄的背后。
面对着这罕见的奇异美景,卫璟只能尽力忍住好奇,不让自己的目光追随着手上的动作移来移去,认认真真地给卫楚梳着头发。
身后站着日夜惦念的人,卫楚除了自己此刻无法操纵的头发之外,整个人都绷得笔直,生怕给卫璟留下不好的记忆,可他终究是没能控制得住迅速蹿红的耳尖,只好微微低着头,抿住嘴唇不吭声。
卫璟的指尖时不时刮碰到卫楚的耳廓,引得身前人微微瑟缩,片刻后又恢复成常态,倒像是方才的反应是卫璟的幻觉一样。
“……好了。”卫璟握着梳子,大致摸了摸卫楚的发顶,示意头发已经绾好,可以起身了。
“多谢世子。”
卫楚连动都不敢多动,但又忍不住地想要出门不着痕迹地浅浅炫耀一番,于是只能双手扶着头顶摇摇欲坠的发髻,对卫璟道了声谢,就推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世子妃!发生了何事?!”
阿黛的手中端着装满水的铜盆,一见到走出卧房的卫楚,她登时吓得丢了水盆就朝他跑过来,同时高声喊道:“格芜!添奕!世子有危险!”
还没等卫璟充满骄傲与自信地从卧房中走出来向院中下人们显摆呢,屋檐上便蹭蹭蹭地跃下了两个身形宽阔的彪形大汉,不等卫璟吩咐他们退下,两人就已冲至卫璟的身前,紧张地将他护在背后,厉声喝道:“狗贼,滚出来!”
卫璟满脸难以置信:“退下,哪有什么狗贼?”
“可那狗贼伤了世子妃!”格芜震声道。
说着,还担心卫璟不信,徒劳无功地对着眼盲的世子指向站在门口被阿黛等人护在身后的世子妃。
卫璟的心头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世子妃如何被伤了?”
添奕正要回答,却又被格芜抢答道:“世子妃的珠钗不见了,连头发都险些被那狗贼尽数掳去!”
卫璟坦然面对自己的糟糕手法,问格芜道:“……那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世子妃的头发,是我绾的呢?”
既有格芜和添奕在院中护卫,阿黛便也彻底地放下心来,笑着揶揄道:“世子自己束发时,向来梳得齐整,怎的到了世子妃的头上,竟成了乱蓬蓬的态势呢?莫不是……世子在等世子妃对您撒娇一番才肯好好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