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灿此刻正被蒋昊霖指使着在一辆训练上下肢力量的脚踏车上运动着,不过只是刚开始了两分钟,他的额头就已经冒出了细细的一层薄汗。
颜汀换了一身家居服站在旁边,目光沉沉地看着颜灿,脸上的担忧过重,连蒋昊霖都无法忽视。
“想要他好,这都是必经之路。”蒋昊霖安慰似的拍了拍颜汀的肩,随后又说,“这些还不算什么,你要是每天都来给我摆这个表情,我劝你还是别来了。”
颜灿的步子极慢,脚踝上的红绳铃铛跟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响着,他心不在焉地看着颜汀那个方向,双方侧身正在交谈什么,颜灿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听得不太清楚。
颜灿的目光直直的,在准备蹬下一步的时候视线被颜汀抓了个正着,心里一慌,脚上的力气就松了。颜灿踩空了踏板,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小灿…!”颜汀急匆匆地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托着后背的手竟在隐隐发抖。
颜灿摔得不轻,半边身子都麻了,他靠在颜汀的怀里睁不开眼,脑袋晕乎乎的。
“先别动他。”蒋昊霖蹲下观察颜灿的神情,发现可能是磕着脑袋了,顿时指挥着颜汀,“抱回去,我检查一下。”
颜灿被放在床上的时候手还紧紧抓着颜汀的衣角,嘴唇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颜汀反握住他的手包裹住,手心出了黏腻的汗。
“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就好了。”蒋昊霖舒了一口气,拿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语重心长地对颜汀说道:“摔着脑袋可大可小,我看下次你就别来了,省得你弟分心。”
蒋昊霖潇洒的撂下这句话,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房间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层,遮光效果算是一般。下午的太阳热烈,透过那层薄纱照在昏暗的房间,足以看清面前的人。
颜灿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眉头紧皱,抓握住颜汀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颜汀抚摸上那张苍白的脸,声音碎得像要消失在风里:“是哥哥不好,没照顾好你。”
在父母没出事之前,颜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门不能游玩,整日只能待在房间里喝药,到点了就吃饭睡觉,生活枯燥无味。
每日的新鲜事就是坐在房门口等着颜汀放学。
颜父工作繁忙,但对两个孩子是尽心尽力,不管再怎么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检查颜汀的功课。至于颜灿,他就和妻子一起哄着捧着,只盼身体健康,平安长大。
颜汀高三,成绩优异,每晚的晚自习都不用上,经常和朋友约着一起在操场打球。
只是偶尔没顾着时间,回家的时候被正坐在他房门口的颜灿逮到。
“哥哥。”颜灿冷不丁的出声,吓得刚出电梯的颜汀脚步一顿,坐在轮椅上的颜灿表情幽怨,鼓起来的包子脸在颜汀面前显得娇气。
颜汀嘿嘿一笑,甩着书包就走到弟弟面前,想要伸手去捏捏那个白皙粉嫩的面团子,却被颜灿躲了过去。
他朝着颜汀故意挥挥鼻子前的空气,哼哼地说道:“哥哥好臭。”
“啧。”颜汀原地不动,抬起胳膊掀起衣服闻了闻,他本人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不过颜灿因为生病鼻子总是异常灵敏,他自觉理亏,怕真的给亲爱的弟弟呛着了,只好尴尬地放下衣服,抹了一把额前的汗说:“那我去洗澡,你先去房间等我。”
颜灿趴在床上捧着一本英语故事书,看得入神。
颜汀悄咪咪地走到颜灿身后,趁他不注意一个用劲趴在床上,正在看书的颜灿被震得书都掉了,他转过头看着颜汀的恶作剧,皱着鼻子坐起身,有模有样地叉着腰,“哥哥好幼稚!”
“唉,小灿都嫌哥哥幼稚了,看来是不喜欢哥哥了。”颜汀把脸埋在枕头里,故意吸鼻子装可怜引起注意,藏在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委屈得不行,“我太可怜了呜呜呜…”
颜灿站在床上瞬间急了,小萝卜头哪里玩得过小滑头,他用小手推了推颜汀,三两下就哭了,“没有不喜欢哥哥,哥哥不要哭了,小灿错了…”
看真的把人逗哭了,颜汀忙不迭地赶紧把人抱在怀里拍拍背,生怕声音再大点就把爸妈引来,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顿双人合揍。
“没事没事,哥哥跟你开玩笑的。”颜汀不敢玩太大,赶紧拿起床上的故事书转移颜灿的注意力,小孩子最好哄了,“小灿,晚安用英语怎么说呀?”
颜灿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向自己提问的哥哥,刚刚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似的烟消云散,他自信又大声地回答道:“goodnight!”
“那小兔子呢?”
“rabbit!”
颜灿的小嘴巴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脸上尽是答对问题的骄傲笑容。
颜汀揉乱了小屁孩头顶的毛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棒!”
颜灿躲在床上笑完了眼,牙齿控制不住地咬着枕头的边角,还带了一丝口水,含糊不清地说道:“比哥哥的读音标准。”
只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颜汀的高三暑假是在父母去世的噩耗中度过的。
颜父颜母趁着颜汀放暑假,跟大儿子商量着要过二人世界。假期刚一星期,两人便登上了飞往斐济的班机,只是在临要到达前的三十分钟,飞机坠落在南太平洋。
无一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