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里,能拥有一片平方千米的人工湖,并且湖面上泛行的不是小舟而是一艘英国制造的豪华游轮,不得不说楚家人真是有创意,会生活。
比起真正的海上游轮,碧丽湖上的这一艘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一处设计都是那么样的精美与细腻,洁净的驾驶舱,镀金的船舵,即便航行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各式各样的仪表可说是应有尽有,甚至还在驾驶舱内的显眼处挂了一幅镶裱的加勒比航线海域图,据说那张地图距离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件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宝。
陆非群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登上游轮时,就被那张地图深深地吸引了,他对所有古董都感兴趣,尤其是古董中的独品与绝品。当然兴趣归兴趣,他并不是个掠夺狂,更何况,这东西摆在明处可以共赏共乐,还不必担心有人心里惦记,而一旦非法据为己有岂不是要尘封起来,还得提心吊胆生恐被人盗去,所谓生活,越简单越快乐,越知足越快乐,虽然他无法选择生活,但是至少他还可以选择快乐,或者不快乐。
“听说上个月这张地图的赝品在华盛顿拍卖行拍出了两千万美金,呵,拍下它的人真够愚蠢的了。”楚梵撇着唇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在她眼里,这世上的人都是傻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每天都要被人像众星捧月一般的敬仰。
“二小姐就这么肯定眼前的这幅是真品吗?”陆非群斜睨了一眼楚梵,随后再次将目光流连到了地图上。
“当然,这幅地图是我爷爷花了好多钱从一个老海盗的手里卖回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那个海盗可是正牌的,听说还是个小头目呢。”面对陆非群的质疑,楚梵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哦,原来这么有来头啊,恕我孤陋寡闻了。”陆非群笑着自我调侃道。
“我约你来不是看这个的。”楚梵蹙着眉头,声音有些恼了。
“那有什么事一定要在驾驶舱里谈呢?”陆非群转起眼光,四下扫视了一圈。这里的透明度非常好,外面若是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当然里面的人也可以时时刻刻关注到外面的情形。还有,门窗的封闭性堪比整座游轮的第一,位置居高,视野宽阔,看似不适合密谈,但是身临其境才发现这里真的是很清静。
“因为所有人都在船舱里忙活,现在只有这里最安静。”楚梵轻轻地扶上黄金船舵,唇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生在豪门,养尊处优,她习惯于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理所当然地自认为每个与她搭讪的男人都是觊觎她的身份,“哦?不知何事让楚二小姐如此青睐在下,请讲吧。”陆非群笑弯着眉眼,表面上对于楚梵的骄横丝毫没有厌恶。他在楚家花费了将近一年的心思,这次还是头一回亲自与楚家人接上头,并且事先没有收到信息,好奇心有,但是更多的依然是防备。
楚梵,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担心的是楚梵背后的人,而那个人深藏不露,尤其是最近,几乎是断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信息。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私下里培养了一批偷窃高手,他们可以帮你偷一切你感兴趣的东西,甚至商业机密。”楚梵眯缝着眼睛,嘴角荡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生在豪门不是罪,但是生在豪门却长了一副自以为是的简单头脑可就坏菜了。很不巧,楚梵就是这样的丫头,她自以为很聪明,很狡猾,够心狠,其实她所用的心计与手段都太单纯太幼稚,世上最难看透的,最容易让你栽跟头的,不是那些看上去很聪明的人,反而是那些大智若愚的人。
“然后呢?”陆非群不动声色,并没有因为楚梵揭了他的底细而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甚至连个诧异的眼神都没有。
相反,他的淡定反而让楚梵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见少女刚才还得意的笑脸上渐渐浮出一丝忧思,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想了半天才说出来:“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借你的手下用用,帮我去偷件东西,当然,是有偿的,条件你来提,我若是觉得划得来,可以立刻答应你。”
“噗嗤。”陆非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竟然大言不惭地要与他谈条件,如果他记得没错,按照楚家的规矩,楚梵只能继承楚万庭三分之一的遗产,并且前提是嫁给家族指定的女婿人选,可据他所知,楚梵还没有结婚对象。
虽然陆非群笑得很收敛,但是楚梵已经收到了他笑声里的嘲讽,脸上一红,登时挂不住了,说话也跟着不耐烦起来:“你想要多少?一旦事成,都有的商量。”
“好阔气啊。”陆非群笑着摇摇头。他那只私下里培养的组织可不是楚梵说的那样,偷东西?不过上次凑巧救那个丫头的时候试了试手而已,不知怎地就被业内传出去是到会馆偷东西了,说来也奇,会馆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派人来找茬,害他又担心又猜疑地好几天都没睡安生。
“天嘉竞标楚家一定拿头筹,到时候我只要跟大伯面前说几句话,一些需要承包出去的项目肯定非你莫属。你知道的,有多少人挖空心思地想跟楚家攀上关系?你举手之劳就是名利双收,这样的好事儿谁会想不开往外推呢?”这番话楚梵早就在肚子里打好草稿了,所以此刻说出来顺畅无比,另附傲气凌人。
呃?听着意思,他要是拒绝的话,就很有可能是天底下最想不开的人咯。陆非群无奈的浅浅一笑,像是哄小孩子的柔声说道:“听二小姐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敢问二小姐需要陆某效劳的是何物啊?”
楚梵眼光一亮,登时换了副笑模样。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与陆非群打交道,在她眼里这个男人虽然与欧阳聿一样漂亮,一样极具吸引女人的魅力,但是他却不像欧阳聿那样,给人的距离很舒服。
“就是这个。”楚梵深吸了一口气,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用黑色绒布裹好的东西,打开绒布,一样金灿灿地指状物体躺在黑色的缎面上。
呃?陆非群微微一愣,轻皱起眉心,眼前的这样东西他很有印象,好像是……
“差不多的东西有两个,我这是其中一个,另一个跟它长得一样,只是戳面上有图案。”楚梵一边说,一边警惕地关注着舱外的情形。
“可以吗?”陆非群的脸上不再有往常清闲的模样,他微微蹙着眉头,伸手指了指绒布上的东西。他记起来了,这东西跟上次楚婉身上掉下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楚梵想了想,将东西连带着黑色绒布递到了陆非群的手边。这枚手戳是耿帅言冒险偷出来的,只一晚,一会儿见面的时候还要还回去,所以千万不能有闪失。于是在手戳到了陆非群的手上上,楚梵的眼睛不得不担心地一路跟着。
是一样的东西。陆非群沉着目色细细地端详了一遍,随后翻转手戳,将目光定格在戳面上的刻字。
“夏凌菲?夏凌菲。”眉心一蹙,陆非群将她的名字喃喃地辗转在唇齿之间。记忆缓缓打来,一个恣意明艳的女子渐渐浮现出脑海。
算起来总共见过三次,而这仅有的三次他又偏偏处于暗地之中,所以与其说是见面,不如说成他看见了夏凌菲,但是那个万人瞩目的女子却无暇留意到伪装在人群中的他。
“没错,就是那个女魔头的。”楚梵撇撇嘴,一伸手将陆非群掌心上的手戳连带着黑色绒布一起抢了回来。
“说来听听吧,你要我取的另一件在哪里?”感觉到掌心一空,陆非群微微敛了一下游走的思绪。
“如果不出意外,东西应该就在萧老大的会馆里。”楚梵一边紧张地将东西收进包里,一边警觉地瞄着舱外的动静。这里很安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总是让人不经意的后脊发凉。
在看到东西时,陆非群就已经猜到了**分,与此同时,一个埋在心里的困惑也迎刃而解,原来那丫头潜进会馆是为了偷出夏氏前任当家人的秘密信物。只是解开一个谜题的同时,不免又生出新的疑惑,那就是她偷这个东西出来做什么?
早有耳闻,夏凌菲除了这件刻有她名字的半块手戳之外,还有一半藏在隐秘之处,而那不曾有人见识过的另一半恰好是她名下资产改动的手信,也就是说,只有有人同时拿了两块手戳才能在指定的律师事务所里办理夏凌菲私人财产的一切手续。楚家想吞夏凌菲的财产?这个设想似乎有些牵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以楚家现在的地位实在没必要落这个井,下这个石。
“怎么样,说说你的条件吧。”少女红唇一弯,眼中划过一抹与她这个年纪不大相符的狡黠与成熟。她出头帮耿帅言做事也是情非得已。以往只有楚然,顾忌兄妹之情,面子上总会过得去,现在不同了,突然冒出一个与楚家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野丫头,她可以忍受楚然分享继承权,但是那个野种不可以,既然不能在家族内部打压她,那就只好借助别人的手了。
“那个人可不好惹,出了纰漏,我搭上去的可不止是钱,还有人命,二小姐还是别为难我了。”陆非群谦谦一笑,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楚梵微微颌首,似有抱歉之意,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带着淡淡的不屑。别说东西早就不在萧珏那里,就算在,他也犯不上为楚家赴汤蹈火。
“你怕我给不起吗?”楚梵仰着小脸,眯起的眼光看上去十分傲慢。
唔,他被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缠上了。陆非群想笑却又不敢太张扬,于是握起拳头掩住唇边的笑意:“咳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辜负了二小姐的重托。”
“呵,东西你看过了,事情也知道了个大概,现在想轻易抽身出去,你觉得可能吗?”楚梵挑着唇线,眼光轻佻地打量起对面的男子。耿帅言早就交代过她,这件事陆非群一定会拒绝,没想到果然被他一语命中。既然事先有料到,当然就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