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习惯性地想垂下头去,猛地想起刚刚他的训斥,硬生生地忍住了。
&ldo;那森木大学外语系的高材生,你想怎么个出人头地法?&rdo;莫傅司唇角挂着轻笑,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出人头地,她想了多少年的出人头地,现在从这个男人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反而带给她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什么叫出人头地?锦衣华服?珍馐美食?不,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她想要受人尊重,她想要那些昔日践踏她的人日后只能仰望她,她想别人欣赏的只是她的能力,而不是她的长相,她想摆脱那些因为出身而带来的侮辱和轻贱……可是翻开报纸到招聘版,五花八门的职位空缺,三六九等,不怕找不到事做。但骨子都不过是穿戴整齐,然后卷着舌头去说洋话。即使你肯受委曲,你乖巧听话,你有一肚子的才学,你肯吃苦肯流汗,却还得看着大爷们的鼻孔做人,溜须拍马是必修课,媚眼还得见风放,偶尔还得肉偿。老爷们喜欢你,你的真本领才有了着落,否则一张冷板凳保管让你坐到死。
鼓起勇气,温禧望着莫傅司苍白英挺的面容开了口,&ldo;我想要一份高贵的职业。&rdo;
&ldo;高贵的职业?&rdo;莫傅司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ldo;什么叫高贵的职业?&rdo;
&ldo;就是像您这样的。&rdo;温禧小声补充了一句。
&ldo;像我这样的?唔,让我想一想,我还真没有什么正经职业,花花公子算一个,有钱的商人勉强算一个,还有一个,俄罗斯大公的第三顺位继承人。&rdo;莫傅司笑得分外邪肆,&ldo;可惜这些你都做不了。&rdo;
&ldo;不过&rdo;,莫傅司极其妖娆地拖长了鼻音,&ldo;也许莫夫人倒不失为一个高贵的职业。&rdo;
温禧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裸露在外面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ldo;你倒也是个稀罕物,居然会脸红。&rdo;莫傅司愈发心情愉快,从高背椅上起了身,懒懒地靠着书橱,抱着胳膊说道,&ldo;你是学英语的对吧?二外是什么?&rdo;
&ldo;法语。&rdo;
&ldo;你把墙上那幅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给我用英语和法语分别描绘出来。&rdo;
温禧转身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油画,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词句,低声地开了口,&ldo;sandrobotticelliwasborn1445hewasforrlyknownasalessandrofilipepi&ot;botticelli&ot;ishisnicknawhichans&ot;keg&rdo;。hisfaoworkisthebirthofventhispatgdepictsvenjtbeyondthewater,nakedstandgonalot-likeshell……&rdo;
莫傅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她的语音语调非常好,而且难得的是还知道桑德罗&iddot;波提切利原名亚里山德罗&iddot;菲力佩皮,波提切利只是画家的绰号,是&ldo;小木桶&rdo;的意思,倒是只装了墨水的花瓶。
说完之后,温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莫傅司,发现他面无表情,心里不免惴惴。
&ldo;你在学校成绩怎么样?&rdo;莫傅司忽然问道。
&ldo;我成绩一般。&rdo;温禧小声答道。
莫傅司上上下下看她几眼,&ldo;你学习不是很用功的吗,怎么成绩却是一般?&rdo;
温禧眼睫低垂,并不答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次考试都会故意做错一些题目,保证自己的成绩处于班级中上水平,学期结束时能评上一个三等奖学金即可。说来也是荒谬,一向以出人头地为愿望的她,在大学里却是坚定不移地贯彻着低调做人的原则,竭力避免着一切出风头的活动。
一声轻蔑的嗤笑,莫傅司神色了然,&ldo;成王败寇,只有庸人才不会招人忌,你一心要出人头地,却又习惯做缩头乌龟。我便是有心抬举你,只怕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rdo;
&ldo;我不会的。莫先生。&rdo;温禧仰头看着莫傅司。
&ldo;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不谈一本万利,起码我从不做蚀本的生意,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rdo;莫傅司又向温禧走近了一步,修长的五指托住了她的下巴,拇指还轻轻蹭擦着她下颚的肌肤。
温禧觉得那凉薄的触感火一样点燃了她的周身血液,从她的四肢百骸穿流,然后汇聚进了胸腔左侧。男子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温禧知道,那是等着猎物自动跳入陷井的猎人的微笑。
半晌,她才安静地回答道,&ldo;我也可以与别人一争长短,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维持不与人相争的尊严,蹉跎浪费时间。&rdo;
&ldo;那我就拭目以待。&rdo;莫傅司收回手,冷淡地背过身子,&ldo;去找stephen,他会招呼你的晚饭,然后去我的卧室,我会在卧室等你。&rdo;
&ldo;我不饿的。&rdo;温禧梗着脖子,带着豁出一切的勇气说道。
&ldo;噢?&rdo;莫傅司扭头看她一眼,嘴角挂着一弯晦暗难明的弧度,&ldo;既然不饿,那我们就走吧。&rdo;说完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温禧立刻浑身僵硬。莫傅司低头看住她,&ldo;我不喜欢像死鱼一样的女人。&rdo;
温禧想努力放松神经,可是尝试了半天,还是觉得无比的紧张,整个身体像张满的弓弦。
莫傅司忽然松开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ldo;我从不勉强女人。&rdo;便甩开手自己上楼去了。
温禧惶恐地站在阶梯上,枝形吊灯的水晶穗子垂坠下来,眼见着男子的背影就要消失,温禧感觉如同一个人站立在巨大的雪原上,前后皆是茫茫。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莫傅司倚着门框而立,似乎算准了她会追上来一般。一种羞耻的感觉再一次攫住了她的心。
莫傅司伸手摸了摸她乌黑润泽的长发,嘴唇悄悄凑近了她的耳廓,&ldo;放心,我对红海畅游没有半点兴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