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死吗?”他费力的咧开嘴角笑笑。“你腿骨折了,两个月不能下地。还不够惨吗?”我看他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惨你怎么知道我是真喜欢你的呢?”他还是笑,我却愣住了。“江海潮你就玩我吧。”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羞,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第二天江海潮发现医生给他戴了尿袋,大发雷霆的让医生拆了,他躺在床上暴跳如雷也只能捶捶床架,像个被困住的小猴子。医生帮他拆了没几分钟,他又叫着要上洗手间。“我扶你吧。”我站在床边伸出胳膊。“不要,你找护工来。”“找什么护工,你害羞?”我吃吃的偷笑。“找护工来!”他又开始捶床架,我只好认输。护工站在床边,他却对着我说:“你出去。”我莫名其妙:“我又不跟你去洗手间,干嘛要我出去?”“出去!”他的脸色发青。我懒得跟伤员吵架,乖乖的出去了。过了足足有20分钟,护工才叫我进去。他一脸的汗。“你怎么了?”“我疼啊。”他没好气地说。我撇撇嘴,不敢再说。看他咬着嘴唇忍痛,我心里酸疼。“昨天你是不是哭得很大声?”他憋了一会,睁开眼睛笑着问我。他的眼里盛满了戏谑的该死表情。“没有。”“骗人,我在手术室里都听见了。”他还是笑。笑得我心里发毛。“真没有,那是你姐在哭。”“别不承认了。”他一手拉住床边的铁架,一只手伸长了够到我,一把拉过去,我重心不稳,跌坐在他的床上。我看着他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凝墨,他低了头,轻轻的吻在我的唇上。这一次我闭上了眼睛,才发现他的唇冰凉却柔软。“张亦越,我早就说我喜欢你,这下你也该承认喜欢我了吧。”他放开我,得意地笑着。大少爷住了一个星期医院,我没多少时间去看他,只去过一趟。他不少意见,总说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很清楚,可就是不敢面对他。我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对我,可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是你张亦越?你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怕,怕我只是在做一场美梦,怕梦,会有醒来的一天。简宁的课还是继续,一下课,江海音就拖着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看书,一条腿跷的老高。我站在门口,他冲我招招手,我没出息的就走了过去。“想我没?”他合上书抬头看我,挑逗着笑,眼睛弯弯的。“谁想你。”我头一扭说。“你啊,就是嘴硬。”他摇摇头。“你好点没?”我心还是软了。他皱着眉头摇摇头说:“疼着呢。”说完看看窗外。“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草地上晒晒太阳,我都快长霉了。”他床边靠着一副拐杖,我拿过递给他,准备扶他下床出去。“你先去书房呆着。”他接过拐杖,却不准备走。“干吗?”我一头雾水。“叫你去你就去,叫你出来你再出来。”他老爱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这点我最烦。“我又不是小狗。我扶你出去。”我还是伸出手。结果被他重重推开。“去,到书房呆着。”他的口气好了些,仍然不容辩解地说。我莫名其妙火一大转身就要走,他又拉住我。“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给我留点面子。”原来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狼狈样。“谁想看你似的。”我没回头径直走到书房,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笑。“亦越,亦越!”他叫得挺惨烈的,我走到外面的小花园里,他已经靠在圈椅上,搬了另外张椅子架着石膏腿,一副惬意的样子。天气已经很冷,今天太阳倒是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草地上种的是一年常青的草,简直像是假的。他迎着太阳,眯起眼睛看我,笑得像个出来春游的孩子:“你不过来?”我走过去,青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我直晕。我拽了把椅子跟他并排坐下,看着他厚厚的石膏。他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的手心很软,又暖和。“亦越,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几近崩溃,每次见面,他都要跟祥林嫂似的说一遍。“好好好,我知道了,别老说,行吗?”“那不是因为你老不相信我嘛。”“我相信你,行了吧?”我被逼无奈,只好承认,打心眼里,我其实是想相信他的。“真的?”他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转过头来亢奋的看我。“为什么喜欢我呢?”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给了我勇气,我竟然跟他对视,逼问他。“第一次听你的春江花月夜,你一抬头,我就晕了。”他闭上眼睛说。我没说什么,默默的抽回了手,原来他开始,真的只是玩玩而已,现在,谁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阳光刺眼,晒得我直想流眼泪。“给我点时间,你会发现的。”他见我情绪不高,难得的一本正经。“现在,我要回房间去了。”他又让我先进去。他等我走远了,才慢慢撑起拐杖,艰难的往里走,却没料到我躲在窗口看。除了骨折,他身上还有好几处伤,走路的姿态奇异而扭曲,嘴唇咬得发白。我的眼眶倏的红了。这全是因为我,我却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管他什么真情假意,我只要这片刻的繁华。我扭着自己的衣服,脑子里警惕的那根弦慢慢绷断。这一次,让我任性一回。哪怕是感情要打水漂,也让我奢侈一次。“亦越。”他走到床上坐下,又开始叫我。这次我走过去,径直抱住他。抱的很结实。他倒愣了,半天才拍了拍我的背说:“这样才乖嘛。”“江海潮你要是玩我,我会一辈子恨你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他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就露出牙齿笑了:“没问题。”回到家,我倒在床上。刘黎就站在床头一个劲的推我。我翻身坐起来,对她说:“姐姐,你别劝我了,我还年轻,就飞蛾扑火一次怎么了。谁让我真是喜欢他呢。”这话,我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完了,心里一片澄明。刘黎一副意料之中的事,冲我点点头:“去吧去吧,希望他是盏明灯。”想了想又说:“这下你可遂了你妈的愿了。”说到我妈,我头一下大了,只能低头看手指。“你为什么喜欢他?”刘黎好奇的眨着眼睛。“因为他的声音。”我无奈的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就触上了电网。“那还好,我以为就因为他英雄救美了一趟,你就以身相许了呢。”我靠在刘黎的肩头,要不怎么说她理解我呢,连爱上声音这种荒唐的理由,她都能接受。“给你妈打电话报喜吧。她的金龟婿总算有着落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飘出房间。我想想,也真的很久没跟我妈联系了,就打了个电话回家。她嘘寒问暖完了,就说:“昨天有人介绍了一个商场老总的儿子给我,人是不大帅……”“妈。”我打断她。“别给我找男朋友了。”“你找到了?什么人?家里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她连珠炮似的问题丢过来,我忽然语塞,八字还没一撇,何苦呢?只好敷衍着说:“没有呢,不过最近太忙了,你给我介绍我也没时间谈。”匆匆挂了电话,心里一片茫然。虽然从小爸妈离婚了,我妈一手把我带大,但一提到金龟婿,她就变了个人,恨不能把我作价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