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黑桃9&rdo;将封向标和穆子敖从北门领出去给他们换衣服。
元狐只是换了一双鞋。
一会儿工夫,封向标和穆子敖又从北门进来了。他们各穿了一身休闲装,头发也擦了擦,半湿半干,看上去显得精神多了。
他们的车在路上陷入了泥窝中,他们想找一些东西垫到轮子下,可半路哪有东西?找来找去,发现旁边庄稼地里有一个麦秸垛,他们就冲过去,一人抱了一搂子麦秸回来垫到车轮下,然后加大油门往上拱。可是车不但没上来,反而陷得更深,正在一筹莫展时,他们看到了远处的车灯光‐‐元狐来了。于是他们搭了元狐的车。
雷云龙对他们路上的经历不感兴趣,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打牌。
他们4个人打的是&ldo;升级&rdo;,雷云龙和麦婧一拨儿,黑白无常一拨儿。现在,雷云龙和麦婧领先,而且他们主打,所以雷云龙不愿停下。他们又打了两把,直到黑白无常主打,才停了下来。
雷云龙让&ldo;黑桃9&rdo;又拿来两副扑克,4副扑克混到一起,他自己洗一部分牌,又分一部分牌给黑无常洗。他叫白无常让座,让刚来的3人入座。这是要玩&ldo;勾级&rdo;。&ldo;勾级&rdo;是山东的打法,4副扑克,6个人,每3个人一拨儿,先出完牌为赢。几个人都会玩,他们以前在一起玩过。雷云龙让他们新加入的3个人先吃点儿点心。看来是要轰轰烈烈打一宿了。
重新分拨儿。
雷云龙、麦婧、黑无常一拨儿。
新来的3个人一拨儿。
雨幕后的声响(4)
除了雷云龙,其他几个人大概都对在此打牌心生疑惑,想想看,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跑这么远,难道只是为了打牌吗?如果要打牌,在玫瑰山庄完全可以打个痛快,何必要泥里水里跑这么远?再者打牌有一间大点儿的屋子就够了,何必一定要在阴森恐怖的&ldo;地狱&rdo;里呢?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们想必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雷云龙并不想打消几个人的疑虑,他想借机观察他们,看他们谁更镇定,谁更从容,或者说谁更和自己一心。
雷云龙很严肃,其他5个人也很严肃,于是都不乱说话,只说&ldo;勾级&rdo;术语,或者干脆默不作声,但听扑克牌被摔在桌子上发出&ldo;啪啪啪&rdo;的声音。
4个火盆里又加了木柴,屋里越来越温暖。
屋外的世界如何,他们不去关心了。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牌局上,至少表面上如此。
这种牌打起来通常是很热闹的,可今天却不,他们打得压抑、沉闷,心事重重。关键是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宜于打牌,还有这儿的气氛也不适宜于打牌。雷云龙喜欢这种不适宜,他要看看他们在这种不适宜中会是什么反应。
看来,元狐来之前肯定打过针了,他看上去兴致最高,眼睛灼灼放光,手也很敏捷,手指不时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无论牌好牌坏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麦婧有个外号叫千面狐,她能够在不同的场合以不同的面貌出现,性格、举止、语言方式甚至语音都跟着变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今天她沉着、冷静、不动声色,俨然一个女智者。
穆子敖有些拘谨,他虽然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可当他感到现实无从把握时,就会露出内心的怯懦,但这时他会装得更坚强。你看,他也在偷偷观察别人,想从别人脸上发现一些秘密,但与雷云龙的目光一碰,他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还装出很不经意的样子。
封向标与穆子敖正好相反,他自我感觉良好,他总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他看不起那些自诩聪明的人,他认为生活中他那点小聪明已经足够用了,打牌也是如此。
黑无常是个冷酷的杀手,他对玩牌不在行,他可能有些烦躁,但他把这作为对意志的考验……
牌局起起伏伏……长夜漫漫……
突然,雷云龙以平静的语气说:&ldo;你们中间有人要害我。&rdo;
雷云龙声音不大,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不啻于一声惊雷。他们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元狐的手指不再敲桌子了,但手指还保持着敲桌子的姿势。黑无常合起牌看着雷云龙,等待着指示。
封向标早就出卖了穆子敖,他将穆子敖背后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地学给了雷云龙。他想穆子敖的末日到了,他又立了一功,因此面有得意之色,他的目光向穆子敖,好像在说:呶,那就是你要找的人,我以前给你说过的。
麦婧面无表情,她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封向标,又用同样轻蔑的眼神看一眼穆子敖。
穆子敖感受到了封向标过来的目光,他知道他又被此人出卖了,他像掉进冰窖般打了个哆嗦。他哪里知道,他对元狐说的话和他对麦婧说的话,这两人也都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雷云龙,雷云龙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其实元狐和麦婧都是雷云龙派去试探他的,他们不可能不向雷云龙汇报,而他还自以为自己的算盘打得多么精呢!
大家都不说话,静得能听到大厅里木柴燃烧的声音。
雷云龙从自己身边顺时针依次问下去。他先问元狐:&ldo;元狐,是你要害我吗?&rdo;
元狐摇摇头:&ldo;怎么会呢?&rdo;
雷云龙想:怎么不会?你足智多谋,肚子里的鬼点子那么多,焉知你就不想当老大?何况你对我的很多做法一向看不惯,你总觉得我越来越愚蠢,越来越霸道……妈的,你难道真的不想自己当家、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