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敖说:&ldo;也许我会先失踪。&rdo;
麦婧说:&ldo;很有可能!&rdo;
第二天,大雾弥漫,整个城市一副混沌未开的样子,如同盘古刚醒来时看到的景象:天与地不分,轻与重不分,清与浊不分,一切都聚拢、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成为一个整体。
雾无孔不入,穆子敖感到自己的肺腑中充满了雾,潮湿,寒冷,让人迷茫。他打鲁宾房间里的电话,没人接;打鲁宾的手机,传来的是&ldo;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rdo;。鲁宾可能正在路上,他想,这么大的雾,够他受的了。他又给麦婧打电话,也打不通。他感到自己像一个被赶出排练场的导演一样,不知道&ldo;演员&rdo;会怎样篡改剧情。他到鲁宾的房间里,dvd机还在,dvd碟片已经被拿走了。后来碟片的下落成了一个谜。
临近中午时,他接到鲁宾母亲的电话,问他鲁宾是什么时候离开临江市的。他不知道,他说可能是早晨吧。从鲁宾母亲那儿他得知麦婧没在吴城。
你从地狱中上升(4)
可以想像,盛大的婚礼即将举行,新郎新娘却毫无踪影,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啊!
&ldo;雾大,也许再等一会儿……&rdo;他想安慰鲁宾母亲。
&ldo;已经快12点了……&rdo;
鲁宾母亲显然对他有些不满。这时候她还顾不得问那个他想回避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也就是:鲁宾为什么到临江市?后来吴城警方反复问他这个问题,他都搪塞过去了。鲁宾母亲是一个月后才想起问这个问题的,他回答说:&ldo;一桩生意上的事,一个大项目。&rdo;鲁宾母亲将信将疑,后来还是信了‐‐不是因为他的解释,而是因为她亲自参与到这个&ldo;大项目&rdo;中了。
到下午两点,鲁宾还没踪影。再次接到鲁宾母亲电话时,他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尽管鲁宾母亲很坚定,但那是强撑着的坚定,他听得出来。
也许她也有不祥的预感?
鲁宾母亲说已经派人沿临吴公路去接了。
他说他也想想办法。
他往交通事故处理大队打电话,得知全市共出了7起车祸,都是追尾、刮擦之类,他一一问了车号,没有鲁宾的车。
他没有想到要往公安局打电话。直到下午5点钟,吴城那边说已经报案了,他才给公安局的一位名叫来超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来超说出了一桩大案,死了两个人。他吃了一惊。仔细一问,原来这个案子与鲁宾毫无瓜葛。被杀害的两个人都是市公安局的,一个是新提拔的副局长,一个是户籍科科长。
鲁宾母亲派的人开车来到临江市,又折回去,一路连鲁宾的影子也没见到。
鲁宾失踪了。
麦婧联系不上,也失踪了。
很多人猜测两人是私奔了,因为这桩婚事鲁宾母亲一直是反对的,后来鲁宾告诉她说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不得已,她才勉强同意了。
鲁宾是翌日下午找到的,不过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他的车停在吴城的月亮湾菜市场西头的拐角处,据目击者说,这辆车昨天下午就停在这儿,因为雾大,谁也没有注意车里边的情况。
鲁宾是被枪杀的,一粒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被发现时,血已经完全凝固了。他手边没枪,所以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两年前他父亲也是这样被杀的。案子至今没破。
鲁宾的死让穆子敖感到恐惧。他是一个颇为自负的人,他一手导演了鲁宾与麦婧的&ldo;爱情故事&rdo;,他只是想和鲁宾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而已。他没想到最后会失控,先是麦婧爱上了鲁宾,然后又是鲁宾的死。这些他都没想到。他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事态的发展,同时也在左右着当事者的命运。这股力量太可怕了,他隐隐感到这股力量也将左右他的命运。
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梦中他和许多人一起在一个闹哄哄的大厅里,好像是出席一个酒会,大家都端着酒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发生了骚乱,人群在他周围旋转起来,就像洪水旋涡上漂浮的柴草、木屑、粪便等,他茫然无措,不知该不该走掉,也不知能不能走掉。他想也许有人打架了,他只要不凑近看热闹,大概不会有什么麻烦。后来骚乱的中心向他这儿移动,他有些恐惧,同时又想知道骚乱的原因,所以待着没动。突然,人群中闪开一条缝,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恶狠狠地向他踹了一脚,这一脚力量如此之大,他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飞了起来,像炮弹似的,穿墙而过……他被踹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很小,光线也暗,地面、墙壁和屋顶上有许多奇怪的影子,这儿像一处战争的废墟,既破败又安静,使人沮丧和难过,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奇怪影子原来是蛇、蜥蜴、蜈蚣、蝎子、蝙蝠等,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并不像后来回想时那么可怕,他只是觉得他被人一脚踹到了另一个时空,而且无法重返原来的时空……梦中他想,他将不得不适应新的生存法则,这种状况的可怕不亚于将一个现代欧洲人扔到非洲的食人部落中去。
一个解梦的瞎子对他说,他将发达,但财富也带给他危险。他问有多危险,瞎子缄口不言。他寻求破解之术,瞎子说:&ldo;做自己心安的事,而且只做自己心安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