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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或者：一个长相夸张的护士手端托盘，走进病房，背对警察做打针前的准备工作，她面无表情，目光冷漠，业务娴熟。她一支支地往注射器里吸入药物，其中有私自夹带的一小瓶药，吸入后她将瓶子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看也不看警察一眼，排空气，注射……一切都悄无声息。

或者：警察在医护人员都不在场时，悄悄做一个小手脚，然后看着病人蹬腿儿……

他给公安局的李钦副局长打电话，李钦接电话的声音很小，说他现在忙着呢，回头给他打过来。半个小时后李钦电话打过来，李钦知道他关心刘树根的案子，他说他们刚开了会，这个案子局长亲自抓，但由他协助。局长说他要亲自审这个案子。李钦的任务是看好凶手，别出意外。&ldo;小个子&rdo;清醒过来就要给局长汇报。包学正不知道他说的&ldo;小个子&rdo;指的是谁。李钦说两个凶手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用&ldo;大个子&rdo;、&ldo;小个子&rdo;来区分他们俩。李钦又说，凶手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大白天持枪杀人。这儿虽然是城乡结合部，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黑社会也没这么猖獗。李钦又嘲笑道，真是两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活该倒霉！

如果种子不死（3）

包学正进一步询问凶手的情况，李钦说&ldo;大个子&rdo;今天中午死了。包学正感到很震惊，心想莫非又让&ldo;蝙蝠&rdo;赶到了前边。他问&ldo;大个子&rdo;是怎么死的，他想知道细节。李钦说是肝脏被震坏了，不是被暗害的。他马上问&ldo;小个子&rdo;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李钦说&ldo;小个子&rdo;只是受了外伤，锁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头上有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但好像没事，也就是说死不了。

包学正说：&ldo;必须让他活着！&rdo;

&ldo;我会的。&rdo;

&ldo;你知道他的重要性，他们杀人不是为了报仇吧‐‐没听说刘树根有什么仇人，也不是图财害命吧‐‐刘树根哪有什么钱，更不会是为了情‐‐这和情杀根本不沾边吧。排除了这几点，你想想会是谁干的呢？&rdo;

&ldo;我猜的和你一样。&rdo;

&ldo;没错，就是&lso;蝙蝠&rso;，除了&lso;蝙蝠&rso;还会有谁?&rdo;

&ldo;目前这只是猜测。&rdo;李钦措辞很谨慎，不愿把话说绝。

&ldo;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要保证&lso;小个子&rso;活着，&lso;小个子&rso;要再死了，这些就真的只是&lso;猜测&rso;了。&rdo;

李钦说：&ldo;我会时时刻刻盯着的。&rdo;

包学正让他注意医生、护士，甚至身边的公安人员，说不定有人在替王绰服务，在这个时代收买一个人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李钦说他心中有数，他知道该怎么做；又说他马上要到医院去，回头再给他汇报。

包学正搞不清李钦是嫌他嗦，还是真的急着去医院。他想到一个审讯的办法，想说给李钦，可李钦已经挂断了。他没有再拨过去，李钦的处境也很凶险，他应该为李钦着想。他想提醒李钦，又觉得李钦自己会有清醒的认识。李钦是一个聪明人，考虑问题从来都是多方面的，办事也很灵活……

唐三儿和刘树根的一些邻居认识，那些邻居说好几天都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在附近踅摸，还以为是新搬来的小偷呢，因为草寺住了不少小偷，再住进两个也不稀奇。

&ldo;他们的眼睛扫来扫去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没想到他们会杀人……这两个畜生，他们肯定是替王市长干的……你知道，刘树根一直在告王市长，胳膊能扭过大腿吗？这不……惨啊，一家人就这样完了……&rdo;

他们虽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冷漠和麻木。其中一个额头上有着亮闪闪大疤瘌的中年男子说：&ldo;我早就劝过他，他就是不听。自古以来老百姓和当官的斗哪有占便宜的，他们叫你死你就别想活，你哪有他们心眼儿多，你哪有他们心狠手毒!你要是比他们强，你不也去当官了，也去害人了，还告什么告……&rdo;他是一个标准的事后诸葛亮，卖弄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狭隘的见识和狭隘的嫉恨。

一个勒着围裙的男子，显然是一个鞋匠，头有些秃，背有些驼，说话慢吞吞的，还有些结巴：&ldo;一个穷……穷人死了……就像死一条狗，一般是破……破……破不了案的……&rdo;

&ldo;穷人的命不值钱，&rdo;一个斜眼小伙子说，&ldo;死了就死了呗，中国人这么多。&rdo;

&ldo;多死一个搞计划生育的人就省心一点。&rdo;一个跛子说。

&ldo;你说不来老婆搞计划生育的人也省心。&rdo;斜眼和跛子开玩笑。

&ldo;我们说谁干的没用，等于放屁，法官说了才管用，法官说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rdo;大疤瘌又将话题引回来。

&ldo;是啊是啊……&rdo;

这些人虽然知道唐三儿往这儿来过几趟，可他们并不了解唐三儿，可以说对唐三儿一无所知；但他们愿意和唐三儿说话，愿意对着唐三儿发表他们对世界并不高明的看法，他们对社会不满，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比如说这儿老是停电，水也不正常，路也没人修等等），他们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亏欠着他们，他们有理由发牢骚。如果不是唐三儿，他们会对着一堵墙发泄的，不管这堵墙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