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他虽然先入为主,占领了咸阳城,但是项羽和各路诸侯的几十万大军就陈兵在咸阳城外,对他形成围裹之势,只要项羽一声令下,这数十万大军一拥而入,一人一脚就能把刘远踩成渣渣。
正如刘桢所想,楚帝虽然有言在先,先入咸阳者为咸阳之主,但是咸阳作为天下之都,又积累了那么多的财富,现在的刘远就等于坐在一座金山之上,由不得别人不眼红。大家之所以还没杀进去,也是因为谁都不想首先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都在静观其变,等别人先动。
驻扎在咸阳城外的营地里,项羽的心情并不好。
在他眼里,咸阳城就是唾手可得,本该被他拿下的肥肉,现在肥肉被别人叼走了,他当然会生气,更别提刘远还越俎代庖,抢先杀了赵高,又护住秦王子婴,狠狠削了项羽的面子。
范增与姬平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项羽正在用手中的匕首切果子。
说是切,不如说剁更合适。
原本圆润可爱的一枚果子,在西楚霸王的辣手之下,已经快变成肉泥了。
在项羽眼里,估计这枚果子就是刘远的化身了。
旁边一位绝色美人,静静地陪在他身侧,脸上不掩担忧。
范增与姬平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双双拱手道:“王上!”
“亚父与先生来了啊”项羽拖长了语调,慵懒而随意地道:“坐罢!”
二人分头坐下。
范增先道:“如今情势,大王准备如何做?”
项羽终于大发慈悲放过那枚已经惨不忍睹的果子,冷笑道:“如今刘远已成瓮中之鳖,若他再不识相将咸阳城交出来,只待我一声令下,各路人马立马就会破城而入,到时候就算是刘远想要双手奉上,也已经晚了,我且看他能撑几日!”
姬平道:“大王,楚帝那边毕竟有言在先……”
项羽一挥手:“你我都知,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他这般直白地将楚帝的地位点出来,姬平反倒不好再说什么,马上闭了嘴。
范增又问:“王上预备给刘远多少时间?”
项羽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今日已过了一天。”
他不是一个能够容许自己失败的人,从会稽起兵时便是如此,项羽出身楚国将帅世家,仗着勇武过人一路节节胜利,又接过叔父的担子,统领书十万大军,虽说如今头顶上还有楚帝,可谁都知道,最后说了算的还是项羽,他现在已经有了天下共主之实,只是缺了个名头而已。
项羽原本早已有打算,等到入主咸阳,便将这城池这王宫通通一把火烧了了事,以报当年楚国被灭之仇,然后把那些财物悉数带走,以充军资,再过几年就直接把楚帝废了,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了。
谁知道被刘远抢了个先,现在计划出现小小的误差,所幸围城之下,想必刘远顶多也就坚持三日,三日过后,咸阳城依然还是他的,只是现在各路人马齐聚于此,到时候城破之日,少不得还要多分些财物给其他人,要是当初他第一个入咸阳,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想及此,项羽冷哼一声,将手中匕首轻轻一掷,那匕首直直插入姬平脚边,惊得他一身冷汗,再低头一看,只见那里有一只小虫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劈成两半,死不瞑目。
“……大王真是武力过人啊!”姬平差点以为自己的脚趾头不保,擦了擦冷汗,强笑道。
但生活之所以是生活,正是因为它往往总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在所有人眼里,刘远已经处于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灰溜溜地让出咸阳城,然后灰溜溜地滚回南阳郡。
刘远偏偏不。
“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直了眼,连原本歪坐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直了。
刘远不以为意,他笑容满面,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远已命人将咸阳的珍玩财物悉数统计完毕,愿以其中十之一二,赠予燕王!”
如今聚集咸阳城外的诸侯,连同项羽自己在内,共有十位,燕王韩广就是其中之一,历史上这位燕王因据有辽东之地,而被楚帝封为辽东王,成为秦末十八路诸侯的其中一路,不过现在,燕王依然是燕王,他虽然据有辽东,却并没有改名辽东王。
这位比项羽起兵还要早的燕王,起领地距离咸阳是最远的,就算他最先到达咸阳,也不可能隔着千里把咸阳据为己有,所以他纯粹只是跟着别人过来凑热闹捡便宜的而已。但是老实说,有项羽这个西楚霸王在,就算把刘远赶跑了,咸阳城中的财物肯定也有一半以上会落入项羽的囊中,其他人能分到一点就算不错了,韩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分到更多。
结果眼下,刘远却亲自从咸阳城里偷偷溜出来,跑到韩广的营地里,告诉韩广,自己可以把这些财物的十分之一分他。
韩广攥紧了拳头,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