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不信周仕显如此大费周章的劝服自己只是为了借此陈情,也有可能是专门针对某个人的,像是霍正东,饭庄有他的股份,假如周仕显说他鼓励军资宴请中饱私囊,那这账上数目就是罪证,自己也是从犯,想到了这点自然不肯再让他当枪使。
听宝珠讲完自己的猜测,霍正东对税款一事只字不提,只是对着宝珠颇感无奈。
霍正东喝了一口茶,放下紫砂茶盏摇头道,“真是胡闹,你这次可是把仕显得罪很了。”
宝珠不以为意:“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不过是给他个警告罢了,再说他有什么好吃亏的?不是你说的让我成人之美么?”
“无媒苟合,就算是两厢情愿也私德有亏,倘若传将出去,有碍风评,于仕显的官途不利。”
宝珠强辩:“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他叔叔他爹不都是有通房姨娘的么,明明是大户人家的毛病,怎么就影响仕途了?”
霍正东只得耐心解释:“家中通房是签了卖身契的丫头,又是长者赐予,即便是纳妾也要在官府过了文书,卫家是良家,无媒无聘正东便与其有染,无论如何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宝珠嘴硬道:“那还不是他见色起意?你说过的,世上本无春药,要不是他心里早有邪念,我做什么也算计不了他不是?再说了,他及早收了卫小兰不就行了?大被遮羞,只要他不在威胁我。自然不会有人将此事捅出去。”
“仕显尚未成亲,婚前纳妾岂不是打了未来岳家的脸面?依着仕显的行事,恐怕会提早买人进门,只是委屈了卫家姑娘。现在只能做通房了,将来主母过门,即使有幸抬举了姨娘也比良妾低一等。”
宝珠脑中反复思索昨晚周仕显意乱情迷中说的那句话,“等我婚后……纳你为良妾……”不禁冷笑,想不到那个时候他还有心思骗人。
“把药拿出来。”霍正东摊手伸到宝珠面前。
“为什么?”
“省的哪天得罪你,也给我来这么一出。”
宝珠有些心虚,慢吞吞的探到袖中,将蓝色的锦盒掏了出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霍正东就一把夺过。尽数倒在书案。拿起镇纸一一敲碎。收进花盆,又倒了半盏冷茶进去,浅棕色半透明的药渣混在水里。很快就溶解不见了。
一连几日,宝珠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周仕显恼羞成怒,结果自从哪天后就再也没见他过来,才逐渐放心。
年关将近,饭庄里生意兴隆,几人忙的不可开交,宝珠有意再雇一个粗使妇人,常师傅听到消息主动引荐了邻居牛嫂。
牛嫂就是平凉镇本地人,男人在家做豆腐。每天推了车出去沿街叫卖,儿子刚娶了媳妇还没生娃,不用牛嫂这个婆婆伺候,平时空闲也出去做个短工贴补家用,因为和常师傅赁了同一处院子,平时两家相互关照走的也近,一听说常师傅的店里招工,工钱给的比镇上的还高,当即安顿好家里,收拾了小包袱就赶了过来。
宝珠见牛嫂粗手大脚说话爽利,很是合心意,当天就留她下来和常氏一起住在店里,牛嫂半点也不认生,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一边还和芽儿聊得火热。
不一会功夫,成堆的碗筷都洗刷干净,院子里犄角旮旯也打扫的一尘不染。
店里有牛嫂帮忙,几人都轻松了不少,宝珠也终于能抽出空儿来去镇上办年货。
一进腊月,集市便热闹起来,县衙门口都被小商贩挤满,宝珠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半天才将祭灶的香烛都买齐。饭庄里的肉食都是集中采买,自家倒也方便,不用再单独买了,宝珠又到海味铺子称了些细料干货,不知不觉中也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
一看要买的都齐了,宝珠便早早去了城门口,爬上刘老二的骡车等候。此时进城的村民都还没回来,车上空荡荡的只宝珠一人。
车帘一挑,几日不曾露面的周仕显站在外面,冷眼盯着宝珠,“下来。”
宝珠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警惕地的问道:“干什么?”
“去庆源楼,请陈姑娘吃饭还席。”
宝珠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摇头道:“我不去!”
周仕显嗤笑:“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可不一定,周少爷什么德行大家伙儿都见识过了,万一再一个克制不住兽性大发……我可不是卫小兰,对你没思慕之心。”
周仕显大怒,一把拽住宝珠就往外拖,宝珠怕惹人围观,也不敢大声呼叫,咬着牙扒住车栏死活不下去。
正在僵持着,车外有个大嗓门嚷嚷道:“仕显,嘿,我说怎么看着马车眼熟呢,原来是你小子在这儿。”
宝珠听出来是彭参军的声音,警告的看着周仕显,小声说道:“你松手,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周仕显愤愤的松手,“回头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