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别院开口喝阻傅暖的人,竟然就是五王爷。五王爷出身高贵,身边的女人,或温柔,或火热,却无一不是气质高贵的,几时有见过如傅暖这般会骑在人家身上动手打人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别的无关的人,而是即将成为他正妃的女人。原本就对傅暖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忤逆母妃,才会答应娶她的。若是傅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配得上五王妃的身份的话,他娶也就娶了。之前的相处,他除了觉得傅暖稍微有些骄横外,倒并没有其他的缺点,也就打算等离开江州的时候,便开口提亲,将这婚事正式定下来的。结果他竟是看错了,这傅暖竟比他想象的要骄横太多。好不容易将傅暖拉开,又从其他人口中听了事情的经过,五王爷觉得,傅暖这一日的表现,已经不止是骄横了,简直就是在撒泼,跟那些市井妇人,也无太大区别了。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娶。当下也不管那满院子正等着他说话的人,转身就出了别院,直接到了侯府,要将这门亲事给退掉。他要娶的端庄贤淑的正妃,可不是这样一个悍妇。福安堂的这一场争执,最终以不欢而散收场。五王爷执意退亲,当日便命人将自己放在侯府客房的行李打包,着人送去了城郊的红梅客栈。红梅客栈正建在红梅林旁,若是逢冬日红梅绽放,住在这红梅客栈里头,便能闻到幽冷的梅香。推开窗便能看到盛开的红梅,倒不失为冬日赏景的一个好去处。只是如今已是开春,那红梅林的红梅早就凋谢,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枝桠,当真是难看的很,一般也不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过去。五王爷此举,无不说明他要退掉亲事的决心。傅老太君无法,只好嘱咐傅安与谢绿雪对此事先行保密,又吩咐了下去,让知情的下人三缄其口,更是亲自放下了脸面,让五王爷看在她的面子上,先不要将退亲的事情宣扬出去。五王爷虽然厌恶傅暖跋扈的德行,对傅老太君却还是保留着原有的尊敬,便也答应下来。只是即日便修书一封,将自己要退亲的事情写清楚,让人送回京城,交到淑太妃手上。傅老太君将事情暂时压了下来,绞尽了脑汁想着修补的方法。结果傅暖稍后回了侯府,一听到五王爷要退亲的事情,竟又不管不顾的大闹了一场。原本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情,因她这一闹,弄的整个侯府都听到了动静。于氏,大房的两位姨娘,以及傅蓉,傅袖都得了消息。这下子傅老太君就算想压也压不下了,当下气得差点厥了过去。才自由了几日的傅暖再次被关了起来。谢府别院里头。谢海棠只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沿上,挽着衣袖与裤腿,由丫鬟替她上着药。都是一些皮外伤,除了右手手肘上那一大块青紫外,伤得最严重的地方,就是那张还留着指印的双颊了。等到丫鬟将她身上的伤痕都上好药了,谢海棠才发话,“佳玉,你去帮我拿镜子过来。”佳玉抬头看了她的脸一眼,也不说话,低着头走到梳妆台前,将上面的镜子取了下来,然后又走到谢海棠面前,将镜子递给了谢海棠。谢海棠却不伸手去接,开口道:“你帮我拿着,面对着我。”佳玉遵命行事,将镜子抱在身前,面对着谢海棠。谢海棠伸长了脖子,将脸凑到了镜子前,仔细察看起脸上的伤痕来。也幸亏傅暖身为女子,天生力气小,那两巴掌虽是用尽了全力,留下的痕迹却还不算很严重,谢海棠舒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这伤痕看样子过两天就能好了。”确认了脸上的伤并无大碍,谢海棠才让佳玉将镜子放了回去。“今天做的很好,佳玉,你放心,等我将来进了王府,成了王妃,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谢海棠一面弯腰将裤腿放下,一面开心的同佳玉道。一直沉默的佳玉直到此时才开口:“小姐是佳玉的主子,佳玉为小姐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语气平缓,听不出身为丫鬟该有的卑微。谢海棠却浑没在意。显然是早就习惯了佳玉这样子说话的语气。“小姐,我来吧。”佳玉放好了镜子,又走到谢海棠身前,接手了替谢海棠放下裤腿的动作,又替谢海棠放下了衣袖。谢海棠感激的看着佳玉,双目也浮上了浅浅的泪光,“谢谢你,佳玉,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对我这么好。”佳玉像是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一般,依旧是用平淡的语气回答:“佳玉的命是小姐给的,对小姐好也是应该的。小姐,时候不早了,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明日府里只怕要来人,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这样才能够有足够的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达到你的目的。”谢海棠这才点了点头,让佳玉扶着在床上躺下,又由着佳玉替她盖上了被子,放下了帘帐。看着佳玉熄了桌上的灯,退出了房间。谢海棠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将白日里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哼,说什么侯府嫡小姐?还不照样不是我的对手。”禁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愚蠢的要死,只会撒泼,就算身份比自己贵重又怎么样,得不到男人的欢心,身份贵重也没用。想着自己即将取代那如泼妇一般的傅三小姐,成为五王妃,谢海棠几乎是笑着入睡的。只是与张家的婚事,还是要尽快解决才是,否则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只怕都要付诸东流了。谢海棠这边做着即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侯府这边却是气氛低沉到,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芙渠苑里。谢绿雪散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靠在躺椅上,就着昏黄的烛火,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上的账册。珍珠端了一杯热茶走到谢绿雪身边,用身子拦住了烛光。见谢绿雪终于将目光从账册上挪开了,珍珠才笑着道:“小姐,晚上光线不好,还是少用些眼,小心伤了眼睛。”谢绿雪看了珍珠手上的热茶一眼,又看了手上的账册一眼,叹息一声,将账册递了出去,顺手将热茶接过。珍珠将账册揣进了怀中,提醒谢绿雪,“小姐,这茶可不是拿来喝得,你拿着暖一会手就好,别待会睡不着觉。”谢绿雪无奈地睨了珍珠一眼,“知道啦,我怎么感觉你自从跟着严嬷嬷学了几天管事之后,变得越来越爱‘管事’了呢?”珍珠也不在意谢绿雪的打趣,只是回头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弯下腰,小声的同谢绿雪道:“小姐,奴婢已经问过别院的嬷嬷了,果真如你所料,五王爷同印都尉今日并不是如五王爷所说的那样,是主动去看海棠小姐的,而是海棠小姐身边那个叫佳玉的丫鬟,一见三小姐过去,便悄悄的在别院东北方墙角,立了一根系着红布的竹篙。”谢绿雪眼神一闪。别院东北角?别院正门朝向正南方,面对的正好便是月老巷。而都尉府的正门,正是在别院的东北方向。果然好手段,才这么短的时间,便能让五王爷对她如此关心。那系着红布的竹篙,只怕就是俩人联络的暗号了吧。“让人小心盯着些,还有,让人再去查查那叫佳玉的丫鬟的来历。”谢绿雪吩咐着。佳玉才被谢海棠带回别院时,品嬷嬷便让人过来禀过谢绿雪了,谢绿雪也让人去查了佳玉的来历,只查到佳玉乃是淮河人氏,因为淮河去岁大涝,佳玉家乡正好遭灾,便随着家人一起到江州来寻亲。谁知父母皆在半路上因病去世。佳玉独身一人继续往江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