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下定决心嫁给他,还是因为王明昭的爸妈。店转给你吧,房主人很好回家的时候,她妈赵春华已经做好了饭,见她进来,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快递,问,“干什么去了?做好了饭等你好半天了,打电话也不接……”李遥拿起衣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赵春华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大约是想问题想得太认真,半点也没察觉。“我没听到,你饿了就先吃。今天就咱俩,哪那么多讲究?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我还能走丢不成,你就是瞎操心。”她生在渝县长在渝县,上大学才去了省会平城,到现在满打满算在渝县怎么也待了二十年了,还真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坐在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就听赵春华冷哼一声,“我哪是瞎操心,分明是白操心。你本事得很,离婚这么大的事儿,就通知了家里一声,还是离完才通知的,哪里给我操心的机会了?”“妈,你又来了,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昨天已经解释过了。手续办得急,我一发现苗头就跟他摊牌了,两个人谁都没跟家里说,整个过程也就几天时间……而且,板上钉钉的事儿,提前说了你肯定得阻止我,再闹一场,没必要。现在这样,我没觉得不好。”赵春华沉沉叹一口气,把腔子里那点憋闷跟饭菜一块儿吞进肚子里,“行了行了,你有理!这事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不爱听。过去就过去了吧,你没吃亏就行。明天,我就给你安排相亲去。”李遥夹在筷子上的菜顿在手里,好一会儿,一动不动。吃亏?应该不算吧。存款平分,房子她没要,王明昭照房价把一半的钱给了她,还有辆开了五六年的车子,她也没要,王明昭补也了钱给她。十来年的关系,到最后,也不过剩了银行卡上的一行数字和几箱子行李。也没有孩子,前些年两人都忙,一直拖着,去年开始,她跟王明昭打算备孕,他试着戒烟,她开始调理身体,只是一时还没有结果。这会儿想起来,倒是庆幸得很。否则,肚子里揣着个小的,还怎么干脆利落离婚?她跟过去,自觉了断得算是干净。未来,暂时实在还没想法。可听赵春华这意思,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她就要开始相亲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自作主张离婚的事儿,她确实理亏。回来这几天,她爸李宏毅话虽然不多,可看着她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忧心忡忡。有点像是看他那超市仓库里头囤积的货物一样,生怕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她只觉得无奈,又一点办法没有。她妈赵春华就直接多了,半点不含蓄地问东问西,一点不怕戳她的痛处,她有时候想,大概她能这么迟钝到有些麻木,而不是难过到不行,跟她妈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很有关系。刚回来那两天,她还认真解释,后来听得多了就胡乱应付两句,然后生硬地转个话题,聊些别的。倒不是不愿意好好沟通,而是实在不好沟通。她本来没想休年假回渝县待一段时间的,可给人欺负了,心里到底还是委屈的,想回到爸妈身边求个安慰。像司马迁在《屈原列传》里说的,“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她虽然三十多了,难过的时候,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爸妈。回来这几天,心里有时候确实觉得熨帖,可也有很多时候,忍不住只想叹气。赵春华和李宏毅自然爱她,可那爱,怎么说呢?她分明头疼得厉害,他们却只觉得她脚不舒服,然后,一厢情愿地,在脚上下功夫。若是辩解,必然要吵闹起来。比如她要是回说,“暂时不想再婚,等等再说”,赵春华就会问她,“你多大了?再拖下去,是想当高龄产妇?”想到这,到底还是没开口,一时间,饭桌上只余咀嚼饭菜的声音。晚上,李宏毅进货回来,李遇和同学趁着暑假出去旅游了,只剩一家三口沉默地吃了饭,李遥回了自己房间。听到父母在客厅里低低说话的声音,偶尔一两个词飘进耳里,“相亲”、“再婚”,她摇头苦笑。手里拿了本从李遇房里翻出来的言情小说,随意看了几页,又百无聊赖合了书,心想,还是回平城吧,否则,早晚得跟赵春华吵起来。捞起手机想找个剧刷一会儿,铃声响起,是阮甜打来的电话。阮甜是她大学同宿舍的,家在渝县旁边的魏县,毕业以后又都留在了平城,关系自然比其他同学亲近。前几年,阮甜为了就近照顾她妈妈,辞了平城的工作回老家魏县开了间花店,李遥去过她那店面,有模有样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沉沉吁出一口气,李遥接通了电话,离婚的事儿她还没跟旁人说,这会儿最怕有人问,可也知道纸包不住火,犹豫了下还是故作无事状问阮甜,“有什么大事儿?怎么打电话过来了?”阮甜在电话那头咯咯直笑,“还真是大事儿,不止一件呐!我要结婚了。”李遥一怔,脱口而出,“跟那位黎彼得吗?”“不然呢?你怎么了,睡糊涂了?不是吧,天还这么早?你不会要养生备孕吧。”阮甜语气惊讶,一股脑问了好几句。李遥反应过来自己问了蠢话,笑着反驳阮甜,“我这不是怕你又换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自己,总能给人惊喜。”电话那头忽然传来阮甜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夹杂着男女间的唇齿吮吸声,李遥气得想挂电话,最终还是按捺性子,开着免提刷起了微博。好一会儿,听到“砰”一声响,阮甜跟她道歉,“他听到你刚刚的话,把气撒到我身上……我回房间把门锁上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刚才只说了一件事,还有一件,我有了,结了婚,我打算跟他去新加坡住几年。”“有了是……?”李遥不敢置信。“就是那个意思,上个月,有一回,我让他不要做措施,有了就结婚,结果还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