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芳藏在袖子内的手不知觉的捏紧了,哥哥送自己的那一枝,花朵都有些脱落了,哥哥那日也是急着要去父亲那里,没空再去折,自己还觉得心里不安,生怕耽搁了哥哥时间。
却不知光葳蕤居,哥哥就送来了这么多枝梅花,反观自己的那枝,却像是最差的。
“自己兄弟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心里虽然十分的不舒服,徐盈芳面上却没露出情绪,甜甜笑着:“后日小年,徐府宴客,扬州有名世家都会来,姐姐穿着言行记得要符合身份,这衣服姐姐穿了来,定不会有差错。”
“哦?扬州有名世家?”梦茴反问一声,轻轻笑了笑道,“这一点妹妹不必担心,我九岁便随着父亲入皇宫赴宴,还曾与皇上对话,被皇上称赞,礼数方面,自然不会失了徐府的面子。”
徐盈芳脸色一僵,她自是骄傲的,以为后日扬州乃至江南名家皆不敢不给徐府面子,却忘记了曾经被祖母提起过的,自己这个姐姐刘梦茴自小就随着其父亲参加每年一次的宫宴,那才是这个王朝顶端势力的云集,与其相比,这徐府的筵席无疑还是太小了。
有意无意的,梦茴总是表现出压徐盈芳一头,让一贯骄傲的徐盈芳有些恼怒,她原本是以为梦茴初来乍到,定会为了后日手足无措一番,因此才特地来给刘梦茴指点,像主人一样。当然更多的是希望她换上那件衣服。
“是妹妹愚笨了,忘记了这一茬。”徐盈芳自嘲的笑一笑,“姐姐出身京城名门,自是比不得我们。那妹妹也不打扰了,这就告辞。后日再见。”
梦茴只是点点头,并不起身去送,徐盈芳又添了几分怒气,却还装作无事的离去了。
出了葳蕤居,徐盈芳身边的紫云和紫叶不由得问道,“二小姐,那刘姑娘会穿那件衣服么?”
“我哪知道。”徐盈芳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就算后日不穿,也总有一天会穿不是?”
那件衣服是她的,她也很喜欢,穿出去见过一次祖母,祖母却皱起眉头,说是小门小户的人才爱穿的,太俗气,徐盈芳这才知道祖母最厌恶粉艳。
若是梦茴穿了去,定会讨祖母不喜,后日在众人面前祖母也会对梦茴不亲近,甚至让她回去换衣裳都有可能,那所有人都会明白,这在徐府寄居的刘梦茴并不讨长辈喜欢,而她同时也会和长姐一起有意无意的孤立梦茴,更会让处境她难堪。
她这般处心积虑,倒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似乎所有长辈提起梦茴,语气总是赞赏的,她自小与长姐众星捧月的长大,甚至觉得徐府嫡女,自己长姐在徐府地位也不如她,她的兄长和父亲在身边对她时刻呵护,这是长姐羡慕不来的。
如今来了刘梦茴,刘梦茴父亲是正二品,自己父亲只是个从五品的知州罢了,这也是祖父一手安排的路,让自己父亲在富庶的家乡做个知州,也是舒舒服服的安身立命,听起来还不如在京城的大伯,那好歹还是正三品翰林院学士。徐盈芳心里第一次有些怨祖父起来。
在扬州自然别人是不敢怠慢徐府的,很大原因是因为祖父曾任内阁首辅,只是这一条也不能让徐盈芳在刘梦茴面前挺直腰板,因为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听刘梦茴口气,她连皇上都见过,何况一个致仕了的内阁首辅。
徐盈芳觉得自己十分厌恶起刘梦茴来。她一点也没有寄居亲戚家的谨小慎微的模样,反而还傲的厉害,真把葳蕤居当做是自己的了。
偏祖母分不清里外,还总是宠着刘梦茴。
徐盈芳越想心里的火气愈大,脚步也愈快,不知觉得走到了一片梅树下面。
看到梅树,徐盈芳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在两个丫鬟的惊呼声中恨恨的扯着树枝,满树银花纷纷坠落,散落一地。
……
腊月二十三,祭灶节,小年。
徐府一早就热热闹闹的,准备宴客事宜。
梦茴倒并不急着出去,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剪窗花,这也是这里小年的习俗。梦茴跟着水云一起学,慢慢的剪着好看的花样。
自去了颜府,梦茴许久不知年意,每当一家团聚的时候,便是梦茴需要面对颜家各色人集体当众刁难的日子,最习以为常的,莫过于侮辱自己的父亲和不断地轻贱自己。
这是自己重新开始后的第一个年。
她无比的感谢上天。
快到中午的时候,徐琰之跟寄言来葳蕤居,要和梦茴一同过去。
梦茴也就换了衣裳,自然不是徐盈芳上次拿来的那一身,那一身梦茴随手便赏给了欢之。
欢之给梦茴挑了一身浅青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襦裙,外面穿了一件棉的宽袖对襟褙子,领口和袖边是一圈兔毛。对着铜镜照一照,绣纹虽然精致,但整体看上去并不花哨,青色显得淡雅又出挑。
簪子梦茴将母亲送给自己的那个三翅莺羽珠钗戴了,青丝绾百年,朱玉翠始终。梦茴庆幸这个簪子没有送出去。徐盈芳她配不得这个。
花钿梦茴有一盒是宫里最新的样式,也是在入颜府前父亲得的,特地拿来讨好自己,几个庶妹是没有的。
水云看的也啧啧称奇,心里喜欢,给梦茴比划了许多样式的,最后选了一个淡粉兰花,材质并非是通常的纸或者金箔,而是鱼鳃骨,薄如蝉翼,通透难得。
又一阵简单描画妆容后,梦茴带着欢之和水云施施然出去,对等在外面的徐琰之笑着说,“琰之哥哥久等了,我们这就去吧。”虽然徐琰之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后来又是向外祖母坦言又是赔罪折梅,梦茴也不真的与他计较旧事了。
徐琰之看梦茴出来,眼前一亮,只觉得双眼竟像是被洗尽了蒙蔽已久的灰尘一般。
翠钿贴面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
虽然此时的梦茴身量还未长足,但眉眼有致,举止间雅致无比,徐琰之也见过不少扬州一等一的美女,可却觉得那些人的韵味都不足梦茴十分之一。
“二公子,看我们家姑娘看傻了不成?快走吧。”
水云一声娇笑笑醒了徐琰之,徐琰之脸微微红了,低低咳嗽一声,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带头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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