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雨衣,被他平整的叠起来放在眼前,“你拿走,好好保管。”秦树阳心情复杂,“算了,你留作纪念吧。”她睨他,“东西是给人用的,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我也带不走。”“……那这也是你父亲的遗物,我不能拿。”“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他遗物。”“……”“而且你已经穿过了,他也不要了。”他身后一凉。要不要说的那么恐怖。“那谢谢。”他拿起雨衣,反正这么大雨,省的被淋成狗。林冬不再看他,“钱在客厅包里,你看着自己拿吧。”“……”这娘们是不是疯了?不说一丁点,半丁点防备心都没有。他心里暗笑,亏得是遇到我。“不用了,一顿虾而已,再说你给我的工钱已经够多了。”“说好了的,去拿吧。”她翻过书页,低头说。秦树阳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他虽爱钱,但到底是有底线,本来所得到的的就远超出所做,默默的就走了,什么都没有拿。…雨下的小了些,秦树阳骑着摩托车从泥泞的小路穿梭而过,水洼里的污水四溅,裤脚全湿了。积水越来越深,路上大坑小坑全都被填满,小河里的水漫过泥堤,看不清前路,这环境,太恶劣了。秦树阳从其他地方绕行,一个不慎,撞到块隐藏在水坑里的大石头,车轮漂移再加路滑,一个跟头栽了老远。他捂着胳膊站起来,手臂火辣辣的疼,他撸起雨衣袖子看了看,小臂蹭破了皮,大片的血珠。真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也不管那伤了,赶紧扶起摩托车,骑着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才走几步,熄火了。他发动了好几下,还是没反应,于是他把车推到树下避雨,支起车检查。是发动机出了问题。大片沉重的黑云飘过,轰隆隆的一声长雷,震心了。操,真他妈的倒霉。…林冬吃了一半的虾,手剥的有点累,,洗了手,喝点水,起来歇歇,她在廊里绕了两圈,一路溜达到阁楼上。阁楼上视野广,仅靠着几根柱子支撑,四面漏风,是个赏风景的好地方。记忆里的林其云总爱躺在这里吃酒,吹风,作画写字,看自然的风光,无论春夏秋冬。林冬走到木栏边站定,雨水斜倾,打落在她的身上,凉丝丝的,她揽了揽薄衫,望向远方。蜿蜒的小路,成片的树林,连绵的矮丘…还记得小时候,东边的一大块土地就开满了油菜花,黄灿灿的,把广袤的土地都映衬的明朗起来。那时候,林其云最喜欢种花,种树,挖渠,养马,写生……他的那匹马,好像是叫…叫云生。林冬目光流转在林野之间,有种难以言表的凄凉。她还记得有一棵槐树,总是吊着一大串一大串的槐花,特别好看,那个时候她就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摘槐花,摘一篮子,带回家做槐花饼吃。她四下搜寻着,试图寻找那棵槐树。找不到了。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棵大树下。……眼看着雨越来越大,手机铃响起的时候,正好一声雷轰,秦树阳正焦头烂额的修着车,手上都是油泥,没有接。电话一直响。“操。”他把手按在土里随意蹭了蹭,到车篮里扯了块毛巾擦擦,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上去就是一声没好气的吼:“喂!”三秒钟的沉默。“说话!”“秦树。”“……”雨水打湿他的双眸,他用力的眨了下眼,看着来电显示。猫骨头。五秒钟的沉默。“秦树,你怎么还没走?”她手搭在湿漉漉的木栏上,语气随意而淡漠,“你在那树下等雷劈么?”…chapter09“那你还打电话过来。”嘟—嘟——嘟————她挂了……她挂了!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世界变得无声,他的耳边只萦绕着,嘟——秦树阳望向那宅子,隔着雨幕,他隐约看到那小阁楼上有个人影,幽幽的,看不真切。“我……操……”秦树阳粗鲁的把手机往兜里揣,一没揣好,手机掉进泥里,他赶紧拾起来擦了擦,又揣进兜里。风呼啦呼啦的吹,树叶被狂风卷下来,在空中疯狂的抖动,最后趴在地上,雨势不减,噼里啪啦的往他身上砸。贼惨。突然,轰的一声巨雷,响在头顶,吓得他一哆嗦。这样下去不行,不被劈死也淋死了。秦树阳停下动作,四周看了眼,荒郊野外,没一处能躲雨的地方,他咽了口气。这钱挣得太不容易了。电闪雷鸣,暴雨狂风,都他妈快升天了。轰隆隆——又一声长雷。秦树阳抹了把脸,望向那宅子,要不,过去躲躲雨?思考了半分多钟,他开始推着车往那走。虽然穿着雨衣,但他里头的衣服早就湿个透透的,雨衣也糟蹋的不成样,看着有多狼狈就多狼狈。走到门口,掏出手机刚想给林冬打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诶,正找你呢。“喂。”“秦树。”她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雨声,雷声,缥缈空灵,“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车坏了?”“你怎么知道?”林冬从阁楼上走下来,漫不经心的说:“我看着你一路走过来的。”“……”“我能暂时在你这避避雨吗?。”林冬没有说话。“天快黑了,我这车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一会应该还会有大暴雨。”“你怎么知道?”“……”啥玩意?关注的能正常点不?“天黑成这样,我猜的。”他无奈的说。“噢。”“……”他无语了。“行么?我就在廊下,修完我就走。”无声。“不方便就算了。”“你不都到门口了。”“……”“进来吧。”他心里一喜,“谢谢。”他挂了电话,把摩托车往里拖,刚拖进去,林冬从廊那头走了过来,她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问,“你在泥里打滚了?”“……”“你怎么糟蹋成这样。”“……”“泥猴子一样。”“……”他脸上沾着泥和机油,用胳膊揩了下,油泥拉的更长,“我不进屋,就在外头,你这地我一会也清理干净。”林冬看着他的脸上的黑印,左一道右道,这一块那一块,她说:“早知道就让你光着出去了。”“……”“我的意思是不把雨衣送你。”他松了口气,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仅脏,雨裤还给撕坏一小块,“不好意思啊,我栽坑里了。”林冬突然捂住腹部,眉头轻蹙了下。“你怎么了?”她直起腰,“没事,你修完就走吧。”“噢好。”她转身走了。……天黑的格外快,廊下本来亮着灯,突然熄了。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到。秦树阳把发电机晾着,靠墙打盹,可能是累着了,林冬走到他跟前,他也没听见。她叫了他两声。“秦树。”“秦树。”没回应。林冬杵着。死了?她弯下腰,伸出手放到他鼻子下。没死。林冬直起身,轻轻踹了他一脚,居然没踹醒。她用了点力,把人给踢醒了。秦树阳一睁眼,没太习惯,眼前一片黑,什么都没看到,他还以为自己腿抽筋了,刚要闭眼继续眯会。“还没修好。”他一抖,这冷不丁的,吓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