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已经有了点清秋味道,花枝树木投下稀疏阴影,身边侍女叽叽喳喳,她有时在听,有时走神。
回到楼内,绿袖离开了,泠琅步入屋中,见那露台隔断处的纱帘仍是垂落,青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和她离开时一样。
不同的是,他对面多了个人。
一个身形瘦小,姿态谦卑的男人。
泠琅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静静凝望着眼前一幕,那男人忽地偏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动作很有警惕意味。
江琮似是说了什么,男人便松懈下来,二人交谈了几句,男人起身,一个纵跃,掠过水面往墙外去了。
泠琅又站了一会儿,才掀帘步上露台。
青年端坐着,案上棋盘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杯茶。见她进来,他微微一笑:“早膳用得可好?”
泠琅也冲他微笑:“甚甜,甚好。”
江琮温声:“夫人若不爱甜的,可吩咐下次少放些糖。”
泠琅摇摇头,示意一切刚好:“我给夫君的甜豆羹难以下咽,夫君给我的红枣汤可圈可点,如此倒叫我受之有愧。”
江琮莞尔:“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夫人见笑。”
泠琅柔声:“道德经看太久,夫君终究拔高了道德境界,我甚佩服。”
二人隔着凉风含情脉脉对视了片刻,江琮先移开目光,道:“刚刚是九夏。”
泠琅笑容不变:“嗯?”
“他说,前两日捉住的内鬼或将醒转。”
“这是件好事。”
“我这几天会忙这件事,出京之前,必须撬开他的嘴。”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
顿了顿,江琮又补充一句:“有什么需要尽可同下人说,若要寻我,去上次那家金银楼便可。”
简单的对话结束,二人陷入沉默,泠琅扭头望着水面,在初秋的风中漫不经心地想——
这两句交代,好像无甚必要。
她平日龟缩在楼中,无半点额外需求,他们日日同榻而眠,又有什么必要在白日里寻他。她想不出他说这两句废话的原因。
但这种废话在他们之间并不稀奇,她只想了片刻,便将其轻轻抛下了。
像落叶打着旋漂在水面,漾起的涟漪可称细微,很快便隐没消失,只留下一点痕迹。
如江琮所言,接下来的日子,他神出鬼没,几乎不能见到踪影。
泠琅晨起的时候,身边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在园中乱逛的时候,也见不到那个浅白身影。晚上阖眼前,也只有空荡荡的青帐作伴。
只有偶尔深夜,她感觉到外面燃起了灯,有人掀开帐子,立在榻边默然看着她,身上血腥深浓,像铁锈,或是潮土。
而当她睁眼的时候,那身影又消失了,室内重归寂静昏暗,好似无人来过。
好像只是回来罚站一刻钟,确认她死活后便翩然离去而已。
如此度过了三天,第四天深夜,泠琅做了个诡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