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的事。」狄康杜克继续说道。「是今晚问了很多人才知道的。我相信,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主教会纠正我的话。
「十八年前。主教阁下,教廷主教犯了一个错。那只不过是个小错。」巫术士不赞成地挥了挥手。「他把一个孩子放错了地方。不过之后证实这对他来说真是灾难性的错误。他放错了地方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孩子是马理隆的活死人王子。你们三个,我说错了。」赞维尔亲王对着乔朗,笑得让人觉得不快。「你们四个全都出席了那场典礼,那典礼正式宣布那个孩子‐‐就是你,年轻人‐‐是个活死人。你的父亲,皇帝,都对着你背过了身,可你的母亲,我的姊姊不肯放弃你。她跪在你的摇篮边,流着水晶眼泪。那些泪水落到你身上溅得粉碎,也划伤了你的身体。」
乔朗现在满脸苍白地将手按到赤裸的胸膛。多确斯看到了那些白色的伤痕,想起当时的情景,闭上了眼睛。
「经过皇帝的干涉劝说,女皇最终被说服将孩子交给凡亚主教监护,于是主教把婴儿带回圣山,举行守灵仪式。几天后,皇宫得到消息,说那个孩子的肉体已经死亡。每个人都为此哀痛,当然,除了我以外。并不是针对你个人。」他冲着乔朗点了点头,乔朗沉着脸自嘲,点头回礼。
「我喜欢你,外甥。」赞维尔亲王满意地说道。「一个可怜虫。啊,我讲到哪了?哦,对。凡亚犯的错。」
主教发出不屑的嘘声,像是一个魔法气泡里迸出了高热的气体。
赞维尔无视他,继续说下去:「主教阁下把那个婴儿带去了圣山。皇宫侍卫队长与他同行,因而此事有一位人证。凡亚把孩子带到死者之间,放在一块石板上。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活死人出生在马理隆。王子当时是死者之间唯一的一个婴儿。这时候凡亚干了一桩蠢事,外甥。他把孩子留在那里却没有派一个守卫。为什么?这要过一会再解释。耐心点。『安心等待的人能得到一切。』有句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赞维尔亲王一个手势从空中召来了一杯水,水杯体贴地飘到他唇边时,他呷了一口。屋里的沉默气息如此沉重,以致于每一记吞咽声都清晰可辨。「来一杯吗,我的国王?」
乔朗摇头,一直没把目光从巫术士脸上移开。狄康杜克没有问几位触媒圣徒是否需要水,一声令下把水杯遣走了。「那孩子被独自留下,没有派守卫。噢,这当然可以理解了。从来没有一个守卫出现在那些房间里,那些房间都藏在神圣大山里头那么深的地方。再说,有什么可以看守的?一个留下来等死的孩子?啊,不!」赞维尔亲王冷漠的语调微微一变,越来越兴奋险恶,让他的听众浑身一颤。
「是一个等着活下去的孩子!」
第十一章真诚予人自由
「梅林的拇指」里传来一声被扼止的呼声。
「对,凡亚。」赞维尔亲王说。「我知道那个预言的事。杜克锡司很忠诚‐‐忠诚于国家。他们教团的首领很清楚,我现在就代表着国家,那位女巫术士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啊,你觉得困惑,外甥。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容易明白。仔细听着,因为我将说出至今为止只有凡亚主教和杜克锡司才知道的那个预言。」
话音轻和柔缓。狄康杜克说出的话,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都在多确斯耳畔轻语呢喃。
「在皇族的后裔中,将会诞生一个完全没有法力却能够幸存下来的人,当他再度面临死亡并幸存归来时,他的手中将掌握着世界的灭亡‐‐」
赞维尔亲王闭口不言,专注地瞧着乔朗。年轻人面色苍白,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但那张阴暗的脸显得无动于衷。他一声不吭。
「这就是我背叛你的原因,我的孩子!」
这被压抑的字句迸出沙里昂的咽喉,就像是鲜血从被撕裂的心中喷出。「我别无选择!主教阁下让我明白了!世界的命运就在我的手里!」沙里昂泪湿双手,恳切地看向乔朗。
沙里昂指望得到什么呢。多确斯悲悯地想着。宽恕?理解?多确斯看向乔朗无情的脸。不,老执事对自己说,他在那种阴暗的深渊里找不到这些情感。
但是,一时间这看来似乎是有可能的。乔朗眨了眨眼,抿紧的嘴颤抖着。他的头微微转向触媒圣徒,后者正悲惨地企盼着望向他。但他生来即有的傲气涌了出来,在他心里疯狂滋长,很快就冻结了泪水,遏止了冲动。他拧过脸,害沙里昂叹息着颓然倒下。乔朗的注意力仍然在狄康杜克身上。
「我会继续说。」巫术士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是再没谁打扰的话。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王子不能死。他得活着,不然预言就会实现。然而每个人都得相信他死了,简直难以想象某天会有一个活死人皇帝来玷污马理隆的王座。
「你明白了凡亚的两难处境吗,外甥?」赞维尔亲王摊开手,他的嘲讽既轻缓又致命。「我不知道他打算拿你怎么办,乔朗。你本来打算怎么办,主教?你会告诉我们吗?」
没有回答,只有主教费劲的呼吸声。
狄康杜克耸了耸肩。「这不重要。他很可能打算把你锁在圣山的某个密牢里,你就一直在里头当囚犯,直到他想出解决办法。啊,我想自己就算没猜中,也差得不远了。」
多确斯瞥了凡亚一眼,看到他的下巴有条青筋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