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看似在品味茶的味道,实则心里正在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繁杂,她的大脑试图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思路。
当然,李丽质也在考虑着如何出声与刘垲搭话。
刘垲刚刚泡好茶后,并未急着喝,而是用手摩挲着茶杯外侧,看着对面的李丽质。
看到李丽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姑娘可是觉得这茶味道不好,怎么一副浓眉深锁的样子?或者,有什么烦恼积埋在心中?姑娘若是愿意倾诉,刘某随时洗耳恭听。”
李丽质又怎么可能真将心事说给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呢?
于是,她只是回答道:“茶水极好,并无不妥,多谢公子割爱,让小女一品这美味。小女并无心事,只是离家一月,有些思乡罢了。我见公子今日邀请,似乎是有一番话要说,不如你我不必客套,畅所欲言罢了。”
刘垲听了李丽质的话,笑意渐深,显在他那双俊美的脸上,越发光彩夺目。
他道:“在下素来爱茶,游历大江南北,也算是收集了不少名茶,此次来到信阳,其一目的,也是为了一睹茶商盛会。”
他顿了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李丽质一眼后,接着说道。
“谁知最负盛名的‘霜花’之茶却无缘得见,不仅叫我心中叹惋,也让整个茶商大会黯然失色了。”
“话说这‘霜花’,乃是北地最为闻名的茶之一,长于极寒之地,冷气凝结于叶片之上,呈现出美丽的白色冰霜,故为‘霜花’。此茶口感清爽,天生有清火解毒之效,溶于热水,更是冷热交融,浸出精华,可以调理气息,精进武功。”
“在下本想借此机会,藏之一二,只可惜——”他拖长了声音。
“只可惜半月前,丹阳以北通往南方的商路,便断了。”
李丽质听到这儿,不由得蹙了蹙眉。
刘垲接着说:“不止是‘霜花’,无数北边的奇货都无法运送至南方,长此以往,必会影响东梁的商业,对两地民众,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只怪那前不久在丹阳起事的粮草押运官杨玄呀,搅动了整个北方局势,现在那边乱作一团,别说是商队来往了,便是普通百姓,也是四处逃难。真是民不聊生啊。”
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真遗憾,此次来东梁一游,却是不能好好游览一番了,此地再往北的行程,只好作罢。”
接着,似乎是为了解释他前一句话,他将目光投向李丽质:“方才忘记说了,在下是大魏人士,心慕大梁风情已久,得空便来一游,此行收获颇多,但玉壁终有瑕,圆满终有缺,下次再来东梁,一定要去北地一游。”
“会有机会的。”李丽质接话道:“等到公子再次来到这里,东梁的全境一定已经恢复安宁,甚至是整个大梁,也可能那时候已经重新统一。”她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刘垲笑了笑,却没有对她的话提出质疑,为何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女子对整个大梁局势有着这样的坚定判断。
“垲自是相信的。也希望那一日能再次遇到姑娘,相信一定是一次美好的相见。”刘垲不知何时换作以自己的名作为自称,话语中自然地带上了一丝亲近。
他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和李丽质一样的自信。
李丽质同样没有出声质疑他的话,她哈哈笑了起来,觉得刘垲这人真是有趣,很多地方都极合她的胃口,真是相见恨晚。
这么多天伴随她的阴霾暂时地被一扫而空,她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轻松了起来。
于是她也忍不住问刘垲:“那公子是如何看待此次杨玄事件的呢?”
李丽质也并非是想从刘垲那里得到什么答案,无非是想听听这个眼前这个有意思的人是怎么想的罢了。
“杨玄?”刘垲说到这人的名字时,轻嗤了一声,“不过是一跳梁小丑罢了。”
“哦。”李丽质发出一个上扬的声调,“愿闻其详。”她也想听听刘垲这个大魏人的看法。
“我说这杨玄为一小丑,原因有二。一是他欲引兵北进,显然是想和东突厥两面夹击北疆边军,站稳脚跟。可是,北军常年征战,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后备军所能比拟的,更别说杨玄麾下都是一群临时招募的民夫罢了。练兵非一日之功,杨玄的兵,首先就输在了经验上。”
“如今看来,杨玄唯一自信的便是他的士气,毕竟刚刚起事,又连下几城,士气正是最旺的时候。可这士气,乃是一个充气的皮囊,气足时可以充得很大,一但遇到什么硬钉子,就会迅速泄气,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