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涂山月转身向围观的群众一抱拳,“拜托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都请为小女做个见证。”
众人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梁州城内济世堂的名声,纵是举国之内,也是佼佼之誉。
一个牙口还没长齐的乡野黄毛丫头也敢来叫板,还那样气势汹汹的,也不知输了丢脸会不会哭鼻子。
在这之中,有二人神色打扮与众不同。年长的,已过耳顺,衣着素简却是用料极好,手拄一根黄杨木根雕拐杖。
旁边搀扶他的弱冠少年,一根玉簪束发,举止亦不流凡俗。
见此情况,玉簪少年想要上前交涉,毕竟病人危在旦夕,让个小女孩子来诊治,开什么玩笑?
他正欲迈步,却见身旁的师父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师父,您这是?”玉簪少年有些疑惑,他们二人前来,不就是为救治那板车上的老伯么?要是被那小丫头耽误了治病,岂不是白来了?
老者亦不回答,只是以拐棍点地,示意他噤声。
“哼,我李继往承先师衣钵,在此坐诊数十年,还不至于拿济世堂的名声来失信誉。”
李大夫说罢,命小童从内室取了那副宝匣里的银针来,呈在乌木托盘上。
涂山月见状,也将自己随身的钱袋同那块玉佩摘下来,放进了小童的托盘内。
“阿池,你先帮我把那位老伯推到那边。”涂山月指了指济世堂前左侧的凉棚。
她将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便要去拿托盘里的针具。小童见状便急上了,“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涂山月不答话,而是转头对李大夫甜甜一笑,“恳请您先将这副银针暂借我一用,多谢了。”
李大夫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她将针灸包在阿池手中摊开。银针共九枚,皆寒光熠熠,持按处有繁密的雕花图案。根据针具大小不同,每一枚上嵌相应尺寸的珍珠。
板车上的老伯双目紧闭,整个身体纹丝不动,似是限入了昏迷状态。
涂山月撩开盖在老伯身上的粗布薄毯,在他前胸、手臂处用力按了按,肌肉僵硬,皮肤发冷。接着又俯下身,在他的发根处、指尖处嗅了嗅。
“这位姑娘,”涂山月转过头来问老伯的女儿,“半年之内,病人可有落过水?”
“您、您怎么知道?”女子既惊奇,又有些失措,“不过那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您不提我还记不起来。
“那天是我爹的寿辰,他同几个朋友在船上喝酒,喝多了一不小心踩空落了水,可我爹水性很好,我们听到声响出来时他已经自己爬上了甲板。
“之后也没听我爹说过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就在十多天前,我爹他突然昏睡不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女子又开始掩面而泣。
涂山月顾不上安慰她,只抬手示意阿池将老伯扶起来,并解开上身的衣服。
病人十多天如此昏睡,水米未进,整个身体的皮肤已是有些萎靡瑟缩。
涂山月毫不犹豫地选了根较粗的银针,先是揉按后颈椎一处穴位,再缓缓入针,紧按慢提,一连三进三退,作九阳之数。
而后一路向下,直至腰椎,再到四肢,反复施术。
半个时辰不到,病人竟缓缓半睁开了眼,嘴里喃喃着什么。
阿池贴近了去听,发现他在喊热,好热。再一看病人身上,竟渗出密密麻麻淡黄的汗珠。
他想帮老伯将盖在腿上的薄毯移开,却被涂山月按住手,“别动,且先捂一捂。”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病人已能活动四肢,涂山月讨来一碗温水,从随身携带的白瓷瓶内倒出两枚药丸,让他送服下去。
女子见自己爹爹醒转过来,连忙要跪下磕头,涂山月赶紧一把将她扶起,顺势将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