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国同南安的交战,从春末一直持续到了仲夏。双方无止休的拉锯和炎热的天气已折磨得双方兵力疲敝不堪。
中军帐内一片闷热,崔广陵来回踱着步子,手中的那本兵书已被他捏得起了皱。
“怎么样了?”崔广陵一见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属下走进来,便焦急地迎上前来。
“回将军,我骑快马去了最近的驿站,那头的人说运粮的车队已过了蜀中,最快也还需十日才能抵达军中。”
“还要这么久?!”
“将军有所不知,蜀中近来连月多雨,蜀道又险,押粮官怕再发生上次那事,便多耽搁了些日子,直等到个阴天才上的路。”
“罢了罢了,你先出去罢。”
待属下告了退,崔广陵又召来火头军的总督事,问到,“目前剩下的粮食,还够军中吃多久?”
总督事姓邢,是个身量宽大的中年人,此刻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禀将军,就算一天只造两顿饭食,拢共也不过五六天了。”
崔广陵沉思良久,严肃地对邢督事道,“此事万要保密,不可泄露,以免撼动军心。”
随后,又暗暗吩咐一些兵士,去周边采摘所有能吃的野菜回来,充作军粮。
几日里,天气都是阴阴的,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一场铺天盖地的雨似的。
崔广陵显得有些焦躁。上次运粮的途中,是个暴雨天气,粮车恰巧行至蜀道,遇上泥石流,运粮队连人带车一块儿坠进了悬崖。
过了好些天才有幸存者将音信传回,朝廷才得以紧急调粮重新发送。
是以造成了今天这种即将全军断炊的局面。
“希望粮食能顺利运来,千万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了!”崔广陵暗暗祈祷着。
“还希望是些质量好又顶饿的粮食就更好了。”
虽说今年里累次的征粮确是太对不住老百姓,可这军营里都是用命来保家卫国的血肉之躯,
若是吃不饱吃不好,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保障不了,这仗就没法打了。
还没等来粮食,南安王却三番五次地下来战书,要求同孤竹决一死战。
除去原先被南安王集结起来的几个周边政权,开战后又陆陆续续有数百个蛮族部落成了南安的盟友。
而孤竹这边却是濒临无粮的状态。将士们或多或少有些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神色都是郁郁的。
崔广陵只得挂出免战牌,紧闭城门,任由敌人每日在城门前变着法儿地挑衅和羞辱。
一时间,军中对主帅不满的声音高涨起来。甚至还有德高望重的老将,说他不过是个光有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顶着他爹的名儿,却没个卵用。
崔广陵二十有三,从他爹病逝到顶职做将军的时间的确不长。
小仗倒是打过不少,几乎没有败的,这样大仗却是头一回。
说不渴望建功立业一战成名那是假的。
如今的关键便是那批即将运到的粮食,说是成败在此之上也不为过。
千祈万盼之下,那浩浩荡荡宛如长龙一般的运粮队伍终于抵达了军营。
士兵们看着这比以往都长的队伍和比以往堆得都高的粮车,纷纷主动请了命令,去帮着卸粮搬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