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现在就是他要带兵这件事。我要跟左大帅请示。&rdo;蒋益沣说,&ldo;今天请你在我营里住一住,我连夜去走一趟看!&rdo;
于是蒋益沣将小张留在营内,奉如上宾,是他自己星夜急驰,赶在杭州以南一处叫做横溪头的地方去见左宗棠,请示机宜。
左宗棠其时正有烦恼。杭州的太平军头脑之一&ldo;听王&rdo;陈炳文,派他的族兄陈大桂出城,找路子跟官军接线,预备献城投降。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恼的是舍弃近在咫尺的浙军,路远迢迢到苏州去向李鸿章通款曲。
李鸿章自然很高兴,却苦于鞭长莫及。因而便派一名委员,带着陈大桂来见左宗棠,另备一通咨文,含混其词地说是&ldo;咨商办理&rdo;。就是这句话将左宗棠惹火了。
&ldo;我不懂李少荃的意思。&rdo;左宗棠冷笑着说,&ldo;莫非他要到我杭州来当江苏巡抚?&rdo;
这位委员是个大名士,名叫薛时雨,字慰农,安徽全椒人,诗文俱佳,八股尤其有名,所谓&ldo;时文高手&rdo;,他的&ldo;闱墨&rdo;风行南北,士子多用来作为范式,细心揣摩,猎取高第。
不过薛时雨却不是不通世务的书生,在李鸿章幕府中,亦颇有能干的名声。此时看到左宗棠大为恼怒,便赶紧为李鸿章解释。
&ldo;大人请息怒。李中丞决无到杭州来受降之理,所谓&lso;咨商办理&rso;,无非想知道如何呼应协力而已。&rdo;
&ldo;那还差不多。彼此勤劳之事,虽说无分畛域,究竟也要略分权限。越境剿贼则可,越省受降则决不可。嘉兴的剿抚事宜,请他就近负责,此外不劳他费心。&rdo;
话虽如此,左宗棠总觉得李鸿章欺人太甚,因此听到蒋益沣的密报,异常兴奋,认为这一来足以抗衡李鸿章的&ldo;入侵&rdo;,毫不迟疑地接纳了蔡元吉的要求,授权蒋益沣就投降的长毛中,挑选精壮,编为官军,而且即刻就要往嘉兴这方面攻过去,将功赎罪。
得此指示,蒋益沣又复赶回本营,调兵遣将,指派署理杭州府知府陈思谲、署理海宁州知州廖安之,带着小张一同渡江,在萧山长发客栈跟刘不才见了面,说知经过,让刘不才回海宁去接洽。
一到自然先跟王锡驯见面,私下密谈,才知道情形不妙,蔡元吉竟有些犹豫了。
&ldo;怎么?&rdo;刘不才大惊,&ldo;你看出什么来了,还是他本人有什么表示?&rdo;
&ldo;蔡元吉本人倒是有心投过来的,可恨的是他有个妻舅,执迷不悟,颇有反对的意思。蔡元吉跟我说,事缓则圆,不能心急。你看,糟不糟?&rdo;
当然是很糟糕的事。刘不才心想,身处危地,夜长梦多,倘或蔡元吉真有犹豫之意,就首先得求自保。因而便问:&ldo;王都司,你在海宁做过官,总有熟人吧?&rdo;
&ldo;有啊!不过不知道找得找不到了?你问这话什么意思?&rdo;
&ldo;我们先得找个退路。万一蔡元吉态度有变,不明不白葬送在这里,我可是死不瞑目。&rdo;
&ldo;这大概还不至于。&rdo;王锡驯说,&ldo;我也安了一条线在蔡元吉身边,他有个小弁,让我拿了一只金表收买了,往来传话的时候,对我殷勤得很,倘有不利于我们的消息,他总会有风声透露给我。&rdo;
听得这样说法,刘不才比较放心,然而即令遇到危急之时能逃出一条命去,大事总是不成了。吃尽辛苦,落得一事无成,亦觉得于心不甘。刘不才沉吟了好一会,毅然决然地说:&ldo;置之死地面后生。王都司,我要破釜沉舟跟他谈一谈。&rdo;
&ldo;刘三爷,你怎么跟他谈?&rdo;王锡驯不安地问:&ldo;是不是要跟他决裂?我们在人家手里,无拳无勇,只能委曲求全,千万鲁莽不得。&rdo;
&ldo;不会跟他决裂,你放心好了。&rdo;接着,他将他的措词,密密说与王锡驯,两个人商议了好半天才谈妥。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