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可偏偏它就像黏在肌理里,怎么也剔除不尽。
苏燃记得很清楚,那是四年前的二月,天气预报说晚间会有一场暴雨。
临近午夜,她在酒吧收到盛盏清打来的电话,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里,她只听到了一句,“燃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等苏燃赶到公寓时,乌云翻墨的天终究没能承受住暴雨的重压,阳台玻璃大开,丝绒帘幔被狠狠砸到墙上,粗大的雨珠倾泻而来。
地板上的水越积越多,缓慢淌入另一个空间。
在那,浴缸里的人惨白肿胀,即便被血水浸泡得不成样子,可苏燃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谁。
盛盏清就这样瘫坐在一边,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尽,指间的烟灰扑簌簌地往下落,脆弱得就像一只被生生折去翅膀的蝴蝶。
“阿盏。”
苏燃双手钳住她肩膀,数分钟后终于换来她的抬头。
借着客厅的光,勉强看清她的模样。
暗淡的脸色如同搅在水里的白泥,一旦干涸,便破碎得不成样子。
而往日里,那双比琥珀还要清亮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一点光,是烟头的火星也染不亮的衰败。
苏燃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在警察踏进房门的同一时刻,用近乎嘶哑的嗓音问她。
“我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
苏燃眸光微闪,不着痕迹地带过话题,“但我明白,她这是把所有的苦都往心里塞了。”
站在自己堆砌起来的枯木砖瓦上,一个人,放肆地哭。
“我一直觉得,她不该过成这个样子。”
还有她的阿姐……
明明她们都是这么优秀的人。
苏燃的声音很轻,散在这喧哗的空间里,就好像掠过一片轻袅的羽毛,却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连江开也忍不住去寻她的表情。
苏燃却忽然对他笑起来,“不过好在,马上就能重新开始了。”
她环顾一周,斑斓的彩光里群魔在乱舞。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这酒吧太小了,或者说这片天太小了,根本留不住她。”
下一场是乐队表演,十分钟后进行。
苏燃前脚刚走,盛盏清后脚下台,走到江开身边问他,“你是现在就走,还是一会跟我一起回去?”
她视线微垂,瞥见圆桌上放着一瓶未开的黑桃A,底下放着一张便签纸。
“燃姐请阿盏妹妹的~(以后可别再背后说我抠门了)”
盛盏清嘁了声,笑意渐渐漫上来,也在这时等来了江开的回答,“一起回家。”
她下意识偏头看他,余光却扫到角落处畏畏缩缩的一团黑影。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尤其是她从酒吧后门离开出小巷的这段路。
见她沉默,江开问:“怎么了?”
盛盏清收回目光,摇头:“没什么。”
有人来催,她看了眼舞台方向,阿利他们差不多准备就绪。
“那你在这等我。”
江开点了下头,视线追随她而去,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贴着皮肤震动几下。
傅则林传过来几段视频。
这些cut都是他从一个网红直播里截取出来的。这网红在圈里名气不小,经常会去网上一些推荐率高的热门场所打卡直播,而这次选中的正好是朝露。
环境缘故,加上距离远,画面不太清晰,落在盛盏清身上的光线几乎要被虚化成,老电视机里信号不良时会出现的雪花条,但这种朦胧的质感反倒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