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么?”澹台涉看着北宫律思虑重重的那张脸,他扶着石栏,快步走在这条黑暗的台阶上。“而且两年来,我们对悦儿的招魂一直都没有成功过。如果用地池还有那三件法器投龙的话,我们就把握住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那么再次招魂的成功几率会不会更大呢?”北宫律望向长路的前方,满怀优思,“这才是那只狐妖放在陷阱里面的真正诱饵!”澹台涉嘲讽道:“好了解我们的狐妖。”“可是这么多年来,跟我们六族作对的狐妖屈指可数,而且全部都已经被除掉了,这个对手来得莫名其妙。”北宫律的语气渐渐加重,说,“这个遆星河也来得莫名其妙。”“原来你也不相信遆星河,所以才单独跟我说这话?”虽然北宫律跟他怀疑着同一个人,但这并没有增加澹台涉对身边这个人的认同感,反而,北宫律深藏的心机让澹台涉颇为不屑。“他确实很可疑,不得不防。你又有没有没说完的话呢?”这时,北宫律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澹台涉。澹台涉冷冷一笑,说:“我没你那么多心眼,我知道的,都在房间里面说完了。”在漆黑的山中疾走,澹台涉和北宫律之间又是久久无语了好一阵子。然而,远处天际忽然出现的光彩同时吸引住了两人的目光,那是烟火的绽放,放烟花的位置应该在这座大山的更下方。澹台涉不得不在看脚下台阶的间隙抽出时间远眺前方的天空,他纳闷地说:“这么晚了,谁在放烟花?”北宫律自打看了那烟花第一眼之后,就再也没看第二眼了,他淡定地说:“又是诱饵。”可是,明明知道事出反常,两人的脚步却更快了,因为烟花不合理的出现,也正预示这即将到来的线索。又一段又长又陡的台阶被他们两人走到了尽头,在踏上另一段台阶的时候,北宫律居然停了下来,澹台涉发现之后,也马上止步,擦着头上的汗对北宫律说:“你停下来做什么?”北宫律没有作答,他甚至看都没有看澹台涉一眼,因为他正望着对面乌漆墨黑的山林,神色复杂难以名状。澹台涉用手电筒的光线扫了过去,那片山林与北宫律中间隔着一条不小的山沟,宽度大概九米,深度多少他估不出来,因为就凭他手电筒的光照不到底下去,有意思的是,这条山沟上横着一颗枯死的大树,倒像是一个独木桥,能勉强让一人走过。北宫律现在就站在树干的一头,手电筒也不用,就那样望着没有光亮的山沟对面,什么话也不说。澹台涉不耐烦地走过去把北宫律的背一推,问:“你看那边干什么!”北宫律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缓缓抬起前臂,示意澹台涉不要说话或者是打扰他。北宫律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澹台涉居然也有些怀疑了,他举起手电筒,照着那颗横在山沟间的枯树从这端到那头,就这么顺着看去,居然在树干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黑色的背影,几乎与山林中的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则很难发现,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是个道士,他头顶着发髻,穿着宽松的道袍,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应该是盘腿打坐的姿势。太奇怪了,这大半夜又是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道士坐在这里?不过,既然那个道士远远地在那边打坐,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情,澹台涉也就不想那么多了,他觉得应该继续向前,便收回了手电筒的光线,却发现北宫律居然还盯着那个道士的所在之处,他好像不需要光线就知道那人在哪里似的。“北宫律?”不明所以的澹台涉推了他一下,然后指着远处天际的正在绽放的烟花。北宫律神色异常地说:“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情。”“什么事情?”这个时候出现的状况让澹台涉很不满意,此时此刻又有什么事情会比林悦的事情更重要呢?“你快去,你可能会看到其他的东西幻化而成的悦儿,一定小心!”说到这里的时候,北宫律的神情终于正常了一些,那才是澹台涉所熟悉的那个冷静睿智的北宫律。“用不着你提醒!”澹台涉没有多说便抬脚离开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现在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别的什么。远处的烟花越来越急促的冲入夜空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涉的心也就越来越慌乱。作者有话要说:2016-07-2623:13校对☆、重逢在澹台涉离开之后,北宫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踏上那颗横在山沟上的枯树树干。他低头看到脚下是漆黑一片,无法判断这条山沟有多深,树干的宽度只能容下北宫律的一只脚在上面站稳,他张开双臂尽努力保持平衡,一步又一步地缓慢前行。而对面的那个道士始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独木桥的尽头,像极了一场无声的等待。终于,北宫律通过了山沟,他跳下树干,强压着自己心中上下翻腾的激动情绪,对那个还剩一步之遥的背影喊了一句:“爸爸!”北宫律的声音有点颤,正在打坐的道士终于动了动,他没有起身,只是转身扭头,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这样的年纪绝不像是会有一个二十岁儿子的人,他阴冷地看着北宫律说:“你在叫我?”“你果真成魔了!”北宫律心痛地看前面男人年轻而青灰的面容,话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但他的心底却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男人转过身去,他背对着北宫律默默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微张双臂得意地承认了:“这倒没错。”北宫律竭力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痛楚,大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男人立即转身,目中闪烁着寒光,他恶意地笑问:“你忘了吗?”北宫律指着他,用力地说:“我没忘,你是我爸爸,北宫仲宁!”男人听了北宫律的话之后,马上就笑了起来,那咯咯地笑声在寂静无人的山林中听上去是非渗人,那似乎是北宫律这一辈子里听到过最可笑的话,男人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边笑边说:“胡扯!怕死就直说,认我做爹也没用呀!”北宫律失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握紧了拳头说:“我要捉你回去!”“捉我?捉我?”男人好像又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语气慢慢变重,重成了一种肃杀之意,“就凭你?”澹台涉在下坡路上一路狂奔,有一种难言的预感,让他的心越来越慌。前方夜空中,斑斓的烟花不断绽放,也不断消弭,它们起起落落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一场嬉闹的呼唤。夜色中,他来到一块平地上,这是五龙宫的遗址,前面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蹲坐在一截碎石条上,独自一人欣然观赏一束又一束的烟花冲向黑色的夜空代替远方繁星的闪耀,那个侧影是林悦的模样。这熟悉的容颜似一柄无形的利刃,澹台涉的心脏被一击即中!澹台涉没敢再往前走出一步,他愣在那里痴痴地望着远处的侧影有点晃神。直到那边传来了她的笑声,澹台涉才惊觉自己还在现实之中!她用手支着下巴,仰望这天空中千变外化且稍纵即逝的光彩,悠悠地笑念着:“十丈红尘路,去兮复归来。”绚烂多彩的烟花终于全数葬于夜空之中,烟魂隐于黑暗,幽香逸于身畔。她偏了偏脑袋,望向站在一旁看了她许久的澹台涉,微笑着说:“澹台涉,你来找我了?”而十几米开外的这边,满怀优思的少年半是迷离半是警觉地问道:“你是谁?”“我是林悦呀!”她站起来震惊地回答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上去柔弱而又无辜。澹台涉有些动摇,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不可能!林悦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