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值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高汉特意跑去将还在呼呼大睡的郎全喜叫了起来,并且叮嘱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替别人值夜班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弄垮了,赚再多的钱都没用。
郎全喜从睡梦中醒来,晕晕乎乎地就应下高汉的话,好久才反应过来,正想和高汉说今晚自己早已答应了别人,往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高汉的身影。
沿着潮湿的青石板路一路走到尽头,向左拐一个弯,继续走到尽头,再向右拐一个弯,就是高汉平常最常光顾的“一杯醉”酒家了。
“阿妹,给乃公来两壶好酒!”
站在柜台前面的阿妹好似一下子被高汉雄浑的声音惊醒,脸上露出几丝勉强的微笑,驱动着瘦弱的身躯费力地抱起一壶酒递到高汉手上,又如法炮制地去抱另一壶酒。
只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妇人的额头上冒出了绵密的细汗。
付了铜钱,高汉转身想回家,不料却被阿妹叫住了:“高将军,奴家有个问题想询你,不知方不方便?”
高汉叹了口气,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带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乃公每日都买你家的酒,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来,定知无不言!”
“奴家想问……”阿妹咬了咬牙齿,一鼓作气地说道,“关于我夫君的事,高将军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我就知道,高汉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这卖酒的阿妹也是个苦命人,本来夫妻俩开了家酒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小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哪想到有一次这汀州的刺史许文稹来他们这个小酒馆喝酒,美其名曰享受生活,这也就罢了,没曾想酒醉之下,许文稹莫名就把他丈夫打死了,事后只丢下几块钱就走了。
那之后,她多次告上官府,可在汀州告汀州刺史?这不是贻笑大方吗?也许是许文稹真的心虚理亏,又或者是不屑于搭理这个妇人,最后竟没把她怎么样。那之后,她对她亲爱的丈夫日夜思念,茶思饭想,搞得原本一个强健有力的“大”妇人变成了如今这幅形销骨立的模样。
阿妹只知道高汉在军中任职,相信他一定能知道些内部消息。可她不知道的是,要是高汉真的有点地位,也就不会被上头安排到最凄凉最悲惨的北门来值守了。
斟酌了一会儿,高汉苦笑着说:“阿妹且听我一句劝,那些大人物高高在上,我们这等平民百姓,哪有什么机会伸冤。听乃公一句劝,多买些好的吃食养养身子,你还年轻,再寻一好人家嫁了吧。”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阿妹的泪珠如珍珠一般落下,滴落在地面上,“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天理了吗?杀了人竟然可以被当做无事发生?”
高汉一手抱着一壶酒,右脚不安地在地上摩擦了几下,他略长几岁,活得也通透些,在这个该死的世道里,他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事,更何况是一个处理不好,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事。
他只能安慰道:“阿妹,人死不能复生,想必阿弟在天上,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作践自己的。”
“嗯!嗯!嗯……”阿妹不住地点头,泪水却如同断线的风筝,划落脸颊,消失在半空之中。
高汉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转身朝着自己家里走去,耳边传来阿妹低声的抽泣声不禁让他加快了几分脚步,作为一个硬汉子,他是真的听不得这些——特别是他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
……
“树哥哥”
一身劲装的红衣少女将手肘撑在圆桌上面,含情脉脉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桌子上微微将脑袋垂下,眼睛一直不敢看他的杨树。
“你什么时候娶我?”
杨树依旧闭口不言,事实上,在之前高瞳72次“求娶”之中,他都是这么做的。
但这次高瞳好像没打算放过他,潇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背靠着圆桌,双手抵在圆桌上,借力一个转身,整个人就扑到了杨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