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芦县。&rdo;邵稹一边回答一边掂了掂包袱,觉得没少斤两,对宁儿说,&ldo;我走了。&rdo;&ldo;走?&rdo;宁儿懵然。&ldo;你忘了我们山上说的?&rdo;邵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ldo;你要我还债,带你下山,如今我践诺了。&rdo;&ldo;不对!&rdo;宁儿摇头道:&ldo;下山是下山,还债是还债,要用钱来还。&rdo;&ldo;哦?&rdo;邵稹狡黠地一笑:&ldo;我可没答应用钱来还。哦,是了,&rdo;他好像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在宁儿面前扬了扬,&ldo;既然还了债,这契书归我了。&rdo;宁儿目瞪口呆,忙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包袱。果然,被她塞在最底下的契书不翼而飞。&ldo;你什么时候……你还我!&rdo;她急得脸红,伸手去夺。不料,邵稹轻轻一让,她扑了个空。这时,马车的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拉车的马拖着车走起来。&ldo;哎哟!&rdo;宁儿没坐稳,被颠得一下倒在车上。路上人来人往,马车受惊走到路中间,惹得行人纷纷避让。&ldo;呀!吓死人!&rdo;&ldo;喂喂!怎么赶车的?!&rdo;&ldo;……马车,马车!&rdo;一个小童伏在母亲肩上,指着手忙脚乱的宁儿咯咯笑道。&ldo;忠告你一句!&rdo;邵稹在用手笼着嘴大声喊,&ldo;以后遇到山贼,别那么轻信!&rdo;&ldo;你……&rdo;宁儿顾不得理他,好不容易拉住马车,一回头,邵稹却已经走远。她脸蛋通红,对着他的背影直跺脚:&ldo;你怎么这样……你回来!&rdo;可邵稹只留给她一个追不上的背影,声音隐约传来:&ldo;那旧袍子送你了,收好!&rdo;离芦县不远的利州,曹茂在城里开了一家小客栈,每日客人寥寥,日子悠闲。午后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曹茂正低头看着案上的账本,突然瞥见有一条拉长的人影投进来。&ldo;用膳还是住……&rdo;他拉起腔调抬头,待看清来人,愣了愣。&ldo;住宿。&rdo;邵稹走进来,将包袱扔在案上,沉甸甸的&ldo;哐&rdo;一声响。&ldo;嗬,得了不少。&rdo;曹茂眼睛里精光一动,放下账本,笑了笑。邵稹在席上坐下,拉拉汗湿的衣领:&ldo;热死了,有水么?&rdo;曹茂将一只杯子斟满水,递到他面前。邵稹毫不客气,仰头&ldo;咕咕&rdo;灌下。曹茂搓搓手,凑上前低声道:&ldo;得了多少?&rdo;邵稹朝包袱扬扬下巴。曹茂忙关起门,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看到那满眼的黄白之物,他吞了吞口水。&ldo;金银器、珠宝首饰等物,共十斤七两,你称称。&rdo;邵稹道,&ldo;换做黄金。&rdo;曹茂点头,端来灯台,拿来小秤,一点一点地称起,又一件一件鉴定。&ldo;不错。&rdo;待得看完,曹茂微笑道,眼睛转了转:&ldo;五十两。&rdo;&ldo;六十。&rdo;曹茂道,&ldo;你这些器物我还要往别处销走,路费人工总要些,加上你这成色也并非上乘……&rdo;邵稹不紧不慢:&ldo;如今市上一颗鱼目大的珍珠也要五百钱以上,这里的可都比鱼目大多了。我说六十两,路费人工也给你算进去了。&rdo;曹茂不为所动:&ldo;五十五两。&rdo;&ldo;五十八两。&rdo;&ldo;五十六两五。&rdo;邵稹冷笑,将包袱收起。&ldo;五十七两!&rdo;曹茂知道此人说得出做得来,连忙道,&ldo;你我各退一步,没别的价了!&rdo;邵稹松开手,看曹茂饿汉一般将那些宝贝拢过去。&ldo;这么多钱带身上也不好吧。&rdo;曹茂写契的时候,不甘心地问,&ldo;我知道本县有人要卖田地,你做个地主买个宅院,再娶个妇人,比什么不好。&rdo;邵稹吊儿郎当地笑:&ldo;我浪荡惯了,受不起这福。对了,取半两换做铜钱。&rdo;曹茂摇头,不再劝说,到房中去取金子。☆、5重逢邵稹在客栈里安顿下来,想睡个觉。不料,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想着冲洗冲洗好了,解开衣服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张纸从衣襟里掉了出来。邵稹眼睛定了定,将它拾起。那是宁儿的契书。发黄的纸面上,祖父的名字写得虽小,笔迹却苍劲有力,一如记忆之中……邵稹看着它,轻轻抚摸,心中掠过当年点滴。其实邵稹将这契书偷来,并非为了毁掉赖账,而是为了祖父留在上面的痕迹。这么多年,这大概是他唯一能见到的祖父手书了。至于宁儿。他把她抛开,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