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稹明显感到宁儿动了动,侧目看去,她蜷紧了身上的袍子,似乎缩了起来。&ldo;害怕?&rdo;他忍不住,问道。宁儿睁开眼,回头看看邵稹。&ldo;嗯。&rdo;她声音轻轻,不好意思地说,&ldo;我从小就怕打雷。&rdo;邵稹沉默片刻,把手边的刀拿起来,递过去。宁儿睁开眼睛,讶然。&ldo;我小时候也怕打雷,可我祖父不肯抱我,我就只好抱着这刀睡。&rdo;邵稹说,&ldo;你试试,这刀煞得很,管用。&rdo;宁儿哂然,接过刀来,看了看。邵稹见她犹豫,眨眨眼睛:&ldo;要不然……我抱你睡?&rdo;宁儿大窘,忙道:&ldo;我抱着刀睡!&rdo;说罢,立刻把刀抱在怀里,摆好睡姿,闭上眼睛。邵稹忍不住闷笑。说来奇怪,宁儿抱着刀,果真,再有雷声吼,她也不觉得害怕了。将要入梦之际,她好像听到邵稹的声音低低传来:&ldo;别怕,有我在,雷公也不敢来。&rdo;宁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觉得心似乎放得稳稳的。嗯,有稹郎在,她什么都不怕呢……☆、23长安一夜暴雨之后,天气重新放晴。万里无云,和风清凉。刚下过雨,路旁的河水湍湍而浑浊,却不掩两岸的楼台的桥梁风光如画。&ldo;那是灞水。&rdo;邵稹悠闲地说,&ldo;东边还有骊山,可惜你现在看不到,都是好地方。&rdo;&ldo;五陵在何处?&rdo;宁儿好奇地问,&ldo;我父亲说他从前曾游五陵,是好大的地方。&rdo;邵稹笑道:&ldo;五陵是大得很,可在咸阳那边呢,到了长安,空闲下来,我带你去!&rdo;宁儿抿唇,点头道:&ldo;嗯!&rdo;隔着羃离的皂纱,邵稹的眉目在阳光下棱角分明,带着飞扬的神采,有一股说不出的俊气。想来奇妙,昨夜吵吵闹闹地折腾一番,两人还睡在了一张榻上。可是宁儿却并未感到多少尴尬。她早晨起来的时候,邵稹已经不见踪影;他睡过的地方,平平整整,干干净净。而当宁儿走出门去,却见邵稹正像平日里一样喂马,转头看到她出来,笑笑,道:&ldo;起了?今日还算早。&rdo;宁儿看到他,脸忽而红了。她面皮薄,想了好一会,道:&ldo;稹郎,你昨夜睡得好么……嗯,伤处压到了么?&rdo;邵稹皱皱眉,道:&ldo;伤处倒不曾压倒,但睡得不大好,因为总有人说话。&rdo;宁儿讶然:&ldo;说话?&rdo;&ldo;是啊。&rdo;邵稹说&ldo;说得可多了。一会说樱桃熟了想吃樱桃,一会说米糕好了要吃米糕,&rdo;说着,他眨眨眼,&ldo;一会哭着说天底下稹郎最好了,我再也不大声训斥稹郎了,雷公莫找我……&rdo;宁儿起初听得耳根发热,她有时熟睡,确实会说些梦话。到了后面,她回过味来,瞪起眼睛:&ldo;你又讹我吧?&rdo;邵稹笑得不正经:&ldo;谁讹你。&rdo;说着,他凑前,一副憋着笑的样子看她,&ldo;你真的会说梦话?&rdo;宁儿这下才彻底醒悟过来,哭笑不得,跺着脚:&ldo;邵稹!&rdo;……那些面红耳赤的心思,就这样在二人的吵闹里结束。他们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邵稹还是邵稹,爱说爱笑,时不时耍点嘴皮;宁儿也不再提昨日的事,路上,她坐到车前陪邵稹,他也不再阻止。二人一路看着风物,在路上歇了两回,午后,长安的城墙已经在望。宁儿伸着脖子望,几乎想在马车上站起来。邵稹笑道:&ldo;现在看能看到什么?等到了城门前,不用伸脖子也看得清楚。&rdo;宁儿应一声,却仍觉得震撼。&ldo;真大!&rdo;她赞叹道,&ldo;比成都大多了!&rdo;&ldo;这可是长安。&rdo;邵稹笑笑,说罢,忽而压低声音,&ldo;稍后入城怕是少不得盘查,若不是问你,你不必答话,就算问起,依着过所上写的来答便是。&rdo;宁儿神色一整,点点头。长安的城墙,虽然早已经望见,宁儿却觉得走了很久才走到它的脚下。巨大的城门,仰头望去,山一样高大。并排的五个门洞,每一个都能容下两三辆马车并排而走,却仍然出入繁忙。虽然先前也遇过几次查验,可宁儿看到一位将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紧张不已。那是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人,身上的衣服却与别人不同,锦袍银銙,器宇轩昂。将官看着过所,亲自盘问,邵稹依然镇定,对答如流。没多久,大概看不出什么破绽,将官将过所还给邵稹。正要挥手放行,忽然,他的视线透过纱窗,看到车里的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