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同野也不知他睡着如何,既然沈吟说他如死猪便如死猪就是了,确实发生的事让他喜出望外。他昨夜还担心缺乏证据放任坏人为恶,临睡前的苦恼依旧记忆如新。他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把人绳之以法,为了真相大白,为救人性命,然而他不过是做了个恍如真实的梦,一如既往睡了一觉之后,便梦想成真?这等好事,千载难逢。
昨夜的梦里,少年说他在报恩。居同野曾挺身相互,入夜之后,他便以满足居同野的愿望来报答恩情。
一向信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居同野跌坐在床边,颓废的样子并不憔悴,在沈吟瞧来反倒艳色逼人,叫他腹下绷紧,呼吸加重。然而现在推到,今个就走不了,说不得花家找上门来,又惹一身麻烦。
沈吟坐在他旁边,一只手与他五指相扣,一只手轻轻摩挲他浓黑眉毛,指腹上传来凹凹凸凸的感觉。温和的安慰抚摸手法,犹如法师立坛做法,一点一点地唤回来居同野的神志。
回过神时,居同野打了个哆嗦。
沈吟担心他吓傻,心疼的不行,暗骂那群鬼果然欠揍,他本想着因果循环天经地义,这才没阻止。也幸亏他们跑得快,否则他定然抓回来叫他们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想着嘴角闪过寒丝凌冽的戾气。
居同野的黑白分明眸里,看见眸底深处的意识逐渐回归。
沈吟瞧着他在那里的影子,模糊一片,犹如一滴墨染。
居同野忽的抓住沈吟双手,怔怔地问:“他们……当真是鬼?”
沈吟喜欢引他诱他,以魅惑挑逗的手法,一点一点把他吃入口腹,再佐以回味,无限回味。他轻柔地吻着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屋外因秋季而显淡薄清冷,他的情欲贪婪炽热,这些都远远不够:“你认为呢。”
茫然混沌之中,虚空无天无地一无所有。居同野随着他的声音寻到天地,脚踏实地,头顶碧空,疑窦退尽,真实摆在面前:“我昨天晚上是见鬼了?”
沈吟喜欢他这模样,任他摆弄,如果在床上便更美了,这人是他的,甚至几乎成为他的一部分。他嘻嘻哈哈地咧嘴大笑,拉起他朝外走去:“走,吃早饭去,你不饿我可饿了。”
居同野是那没了人壳的阴间魂儿,任由沈吟牵扯出门下楼来到大厅,捡了张空桌坐下。间或有人注意到一个人俊俏一人如润玉,俊美男人本就不常见,一见还是见两,手牵手牵扯不清,不由会多看了几眼。
这店里的早点倒是十分出乎沈吟意料,他天南海北晃了遍,早点是他认定的最精心繁复吃食,没想到各地叫的上名的早点这里居然都能提供。他欢欢喜喜地要了壶茉莉花茶,点了肠粉、烧麦、马蹄糕、三鲜豆皮、糯米团、鱼片粥……
味道虽有差,形上还是不错,沈吟今儿莫名就是高兴,小口吃着,一手还揉搓着居同野的手。
居同野第一反应是抽出手来,光天化日沈吟挨肩擦脸,他还要脸呢!又见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吃食,更是哑然失色,这一桌得花费多少。他多年来积攒下的银子尽皆甘心交与他,然而这一路花费虽然他没有过问,显然也不少了,这家店住一晚也至少一两银子吧。当下居同野只想,他那点钱还能养小疯子多久,花完了又得去哪里赚银子养他。
眼见居同野又在走神,沈吟夹了只虾饺喂他,嘴角擒着愉悦之极又戏谑的笑。居同野知道他是故意的,左手挡下来,竭尽可能视若无睹,右手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块蒸笼里的吃食,大口一张如牛嚼牡丹。
居同野不会知道,沈吟最喜欢他张大口的模样。那样子,看久了他当真能发疯!
沈吟细嚼慢咽,居同野狼吞虎咽,本是大相径庭的两种进食方式,沈吟却瞧得滋滋有味,只想大笔狂挥著一本书,向全天下宣扬陈赞他千辛万苦花了前半辈子寻得的嫣然尤物。
居同野着急之时,便不知自己吃了多少,腹中撑得慌也没的自觉,好似个饿死鬼投胎,每每进食都要把自己撑死。
沈吟虽然吃的端庄优雅,时刻留意一举一动有没有越界,但更多的心思都在居同野身上,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便及时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再吃下去。沈吟平日里尽露娇弱,关键时刻一只手硬不可挡,居同野并不敢反抗他,经过暴食的舒缓斡旋,心里更是好受许多,终于肯接受现实。
结账的时候,居同野竖起耳朵准备听一听,心里也做好准备,花多少他都舍得。
掌柜的连账簿都不看,毕恭毕敬道:“小的哪里敢收,大人的花销都由花家付过了。花家感谢居大人相助呢。”
居同野面色古怪,沈吟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那行,你代我和居大人谢过他。”
沈吟匆匆忙忙拉着居同野走出太州,他坐在驴上,一颠一颠的,紧盯着居同野背影,看得乐趣十足。
“你那时……”居同野忽的想起来那时沈吟同书生无缘无故地对峙,现在想来,必然是当时已认出书生是鬼,以为他们对自己下手,故而不假思索挺身相互。
沈吟用桃花眼盯着他的后脑勺,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还是故意戏谑地反问:“那时什么。”
居同野只是道:“没什么。只是当真亲眼看到鬼了,还以为都是勾魂吸血的,没想到竟然会。”
“怎么不会,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称呼不一样罢了。是白骨,是活人,亦或是鬼是神,没任何区别,大家都是想活在这世上罢了。”沈吟声轻,秀口一张,如吟如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