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横陈,地有南界北域;三山连岗,天分东境西疆!
这句歌谣不知为何人所创,更不知已经在西疆传唱了多少年。
相传古时,曾有一代天骄之帝皇,文治武功鼎盛一时,开疆拓土,建立的王朝举世无双,将天下归为大一统。彼时的西疆也被纳入了管制之内,根据江河山川的地势分布,将这莽荒之地划分成了三州,而后在最为富饶的沿海地区设立官衙,迁入大批的俘虏和农户开荒造田,根据存世不多的史书记载和民间传说,西疆蛮民之外的外乡人,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大批的涌入。
岁月宛如长河流过,浩浩乎荡荡然,无数雄图霸业泯灭在其间,如今这四水三山依旧在,盛世皇朝却已如昨日黄花。。。。。。
自古而传的三洲之地,均以江河为大致分界,许多年来不仅民风民俗大相径庭,在物产方面,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独特印记。
泗龙州地势险峻,盛产烟草核桃和板栗,黄土原的黄金砖,苍横山的木材药草与各种山货,都是盛名在外并且独一无二。
云天州则有万里荒原与草场,绝大部分的土著蛮人部落都聚居于此地,除了马牛等牲畜之外,几座大城还精于冶炼和编织,四大精工楼的铁器、午葛城的布匹鞋袍,也是天下闻名人人不可或缺。
营海州则倚江傍海,地势得天独厚,除了囊括西疆七成以上的良田之外,至今传承着旧时先民带来的围海晒盐手段,因此一直有句谚语广为流传:
天下盐粮出营海!
如果要往前追溯的话,正是先有了这鱼米之乡的朝气蓬勃,旧日的原始莽荒方才慢慢有了人烟。
泗龙、营海两州以天苍江划分,盐粮经由水陆两条商道向外输送,碑郭镇地处要冲,正是陆运所至的第一个埠口,营海的大商家纷纷把铺面开在了这里,由于泗龙州行路颇为艰难,这些由车马载来的盐粮到了碑郭,就甚少会再往外转运,绝大部分都是经由各处商行和马客之手,进入到包括苍横山在内的泗龙州各地。
从这个角度去推敲的话,不准马客和外埠商行入镇,同时也意味着营海的盐粮短了销路,有买有卖方成生意,鸡飞蛋打的局面,想必没人愿意见到。消息来的太过于突兀,细节方面还不甚了解,但是想通了这点以后,似乎也没什么太值得担心地方。
所以老疤看看正在沉思的几个人,习惯性挠着脸上的疤痕,逐渐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嘴脸。
“我说,这么大的事,不能光知会你们李家吧?天塌了扯来当被盖,还能怎么着?等有了确切消息再说,咱还是且顾眼前吧。”然后嘴角泛起了邪笑,两只眼就盯住了金老汉。
“李叔,今儿个的收成咋样啊?我帮你点算点算?”
“少合,把今天的草药理一下,赛鼠皮都给他。”金老汉压根没正眼瞧他,嘴里面冷冷的吩咐着李少合。
老疤大乐,“嘿,果然还是老江湖上道。”
说着就把眼神挪到了孙大娘身上。
“别贼兮兮的瞅我们,除了些蜂蜜和干菇,我们啥都没有。”
“是吗?路小子,赶紧把干粮拿出来烘,咱蘸着蜂蜜吃,你知道不?这块儿都是白玉蜂,蜜可香的很呐,咱们有口福。”
随着毫不意外的笑骂声喧腾而起,旺盛的火苗驱赶着阴寒,略为有些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木屋里仿佛立时温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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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收取单一味的药材,活路上并不显得忙碌。
经过两轮筛选的跺石山营地,不似双峰岭那般的乌烟瘴气,大家心平气和的做生意,少了许多争吵和喧嚣,老疤与各人打好了交道,孙大娘等马客存心相让,货栈开出的价钱也比较宽松,所以赛鼠皮收购进行的很是顺利,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每天或多或少的有些收获,到了山口收市的时候,已经足足有了一百多斤,鼓鼓囊囊的三个麻包,代表着这趟山口的差事圆满完成。
这几天里,老疤跟山民商议价钱,杜全负责录账,路云风则几乎无事可做,老疤高声大嗓的跟他开玩笑,说是山口上赢了场面,没给老子丢人就是大功一件,剩下的你也不用插手,留心看着点就行。
因此他便整日的跟李少合厮混在一起,有些无聊的时候,两人甚至还一起入山去寻些野物,带了回来大家一起打个牙祭。
要说李少合这人,当真是像马帮好汉的后代,性情硬郎作风骠悍,对视做朋友的人极为真诚,骨子里就有的那种豪放不羁,很合路云风的脾性,他于深山久居,从小到大也没几个真正的玩伴,因此也容易对同龄人生出亲近之意,营地呆了短短几天,两人言语投机颇为投缘,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爹那烧火棍的名号,乍一听似乎有些粗鄙,可老疤私下里说过,李家的棍术使长兵而擅短打,与人相搏时棍走枪势,点戳捅捣异常老辣,几乎看不到大开大阖的刚猛招法,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外号,真正下场放起对来的话,乃是苍横山一带数一数二的棍术大家,非常的难以对付。
盛名之下,必无虚士。路云风对此毫不怀疑,只是禁不住心里有些好奇,总想要亲眼见识一下,李少合知道后也不推辞,拎起杆棒便耍了一趟。
齐眉棍属于长兵刃,只是往身前一横,便能阻敌于三尺之外,寻常武师耍将起来都是棍起风雷呜呜带响,但李少合演练的时候,双手只在棍的中间移动,头尾两端遥相呼应,在身周三尺之内盘旋不定,敲搅绊撩,招式和步法都是灵动而多变,力道很少用老,指东打西一沾即走,猛然施一着奇兵,却又是堂堂正正威猛无俦,一趟棍走完气定神闲,当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本质上,李少合并不是狂妄之人,当日不忿自家兄弟被老疤修理,护短之性发作,言语上方才有些托大,技不如人败下阵来,心里也不存芥蒂,路云风夸赞他时很是谦虚,搬出了自家爹老子给做的评语——刚猛有余但老练不足,火候还差了几分。
他把几下子抖搂完了,很自然就要路云风也亮亮手段,可是路家拳脚有练法却无章法,注重临敌实战时的随机应变,缺了对手的话,空拳架根本就无法入眼,路云风几番推脱仍搪塞不过去,无奈之下,就露了手甩索抛石的绝活。
这种极为原始而且粗陋的技艺,路云风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三十丈内几乎予取予求,石块的飞行弧线以及命中目标的场景,通常与脑中勾勒而出的画面分毫不差,往往石头还未抛出,心里就已经知道结果,这种无比确定的感觉非常玄妙,仿佛春日拂面而来的轻风,不知从何处生,也不知往哪里去,但是在需要的时候,它总会若有若无的在心间萦绕。
李少合目睹之后惊为神技,自然就把拳脚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回到营地以后,自己赶忙动手制作了一个,可不论准头和及远的程度,比之路云风都是大为逊色。
得自于铎巴塞的抛石索可不是凡品,看起来黑不溜秋毫不起眼,却有个名字叫“拽山倒”,乃是蛮民部落取荒原奇树“龙头木”的根须,融合牛筋鱼胶等物久经熬煮,花费诸多的心力才能制成,弹性韧性都是超凡脱俗,那意思是把山拽倒了绳也不会断,因此大多被用来制作弓弦。
一根尺许长的拽山倒,商埠上至少能卖的三两银子以上,再长一些的价格更高,奇木本就难以寻找,生长年代不足的还不堪用,因此近些年来,龙头木料和拽山倒越来越难在山口上出现,已经有了成为绝响的苗头,市井相传的横山山宝里,此索也是榜上有名,路云风这根虽然不长,质地却是上佳,在山里起初用做弓弦,抛石技艺有成之后,最大的好处是省下了不少箭矢的开支。
青阳镇商行要货很是急迫,老疤临出发之前,已经跟冯三商定好了汇合的地点,因此返程的时候,就不用再走那马帮道。三人打理好行李,跟随着车马一起下山,碑郭镇的消息总是给添了桩心事,老疤算了算日子,估摸那烧火棍也该从城里返回,所以歇息的时候跟杜路两人简单商议,本打算先到烟霞岭打探下消息,但颠簸山路上同行了两天之后,翌日一早漫天飞舞的雪花,又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行程。
阴沉沉的天色已经酝酿了十几天,苍横山民谚“入冬三天雪”,照着往年的经验来看,雪既然落下来了,一两日内恐怕停不下来,出山车道的岔路口,拐到烟霞岭还得走上六七十里,这种天气下,一来一往的时间就有些耗费不起。
本欲一尽地主之谊的李少合,失望但无可奈何,三人与孙大娘等马客把臂话别,带着此行的收获,自行赶往跟冯三约定好的汇合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