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见一摆手,说道:“别啊!我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梦想未能实现,那就是能在大的舞台上表演。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怎么能免了?必须要上台!到时候我可要让全念慈镇的老少爷们儿们看看,我萧子兰萧少爷的才情有多高超。”
色侍:……
元宝:……
“少爷,你就和琴侍学了这几天的琴,能行吗?”
周云见拨弄着琴弦,说道:“怎么就不行了?到时候你就看少爷我的表现吧!”
元宝对少爷的表现不感兴趣,只对少爷的安危感兴趣。他怀里藏了匕首,到时候如果那老妖怪来抓少爷,他就拿出匕首来和那老妖怪拼命。不过少爷的周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影卫,到时候应该皇上也会在他周围护着,想必自己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元宝略有些失望,看样子还要加紧时间练武,否则自己在少爷身边,永远是个拖后腿的小废物。
周云见调着琴弦,试着把曲子弹了一遍,感觉手感还好。琴侍也以另外一副扮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果然顺眼了许多。
对面楼里几侍也开始做准备,街上也是来回游走的,仿佛影子一般融入当地人群里的影卫们。
这几天的预热也算预得差不多了,梨庆班从后院儿进门的时候,前院儿那些念慈镇的达官贵人,以及往来的客商,纷纷进了秋江书院。一时间茑哥燕语,好不热闹。
武帝所扮成的西域富商,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秋江书院。单看他身上那金银首饰,宝石帽饰,衣著穿戴,便让人刮目相看。方妈妈表现得果然恰到好处,在看到这位名叫莫都的富商后眼睛都直了。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行走的银票。
武帝也是会看形势,随手丢出一个银角子给了方妈妈。方妈妈夸张的一笑,在口中咬了咬,热情的将他请到了贵宾席位上。并亲自点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陪着,武帝又放下一块银子,让他茶水点心随便来点儿。瞬间,武帝的面前摆了好几样精致的酒水点心并北疆难得的鲜果。
姑娘们一看这位爷财大气粗,便卯足了劲儿给他灌酒。但这位爷却一身冷气,仿佛对她们这些庸脂俗粉一点兴趣都没有,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就这点货色?方妈妈不会是唬人的吧?”
方妈妈一看这位大佬看不上,便让那俩姑娘撤了下去,一脸诚恳的说道:“哟!这位客官,可是西域来的?我这北疆,多得就是西域来的富商。您眼高于顶,那也是自然的。像您这种走南闯北的,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但妈妈我今天敢打包票,今天这位,绝对是您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台上戏已开锣,武帝淡淡扫了一眼,说道:“卖花的当然要夸花香,行与不行,自然是要看过才知道。”
方妈妈挥舞着小手绢,伴着锣鼓点儿说道:“那是自然的!贵客便在这里安座着,哪怕当是一场热闹来看,也是好的。若是真看上,您别忘了慷慨解囊,多多支持我们子兰公子。这孩子,身世可怜得紧,您也多疼疼他。”
咿咿呀呀的唱腔传来,这小男旦竟是把好嗓子。武帝一直都知道民间是卧虎藏龙之地,于是吃着果子,装模作样的看起了戏。
经过方妈妈的这一番解方,周围来瞧热闹的有钱人都开始期待。有人直接揣了银子过来,仿佛是对子兰小哥儿的初夜志在必得。其中一个更是洋洋得意道:“不就是美人吗?我裘绅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不就是钱吗?我这兜儿里可是揣了万把两银票呢!方妈妈,你这宝贝儿子要是真如你所说,我还真就吃定这碗肉了!”
方妈妈双手在裘绅的胸口上轻轻推了推,半嗔道:“哎哟哟,我整个秋江书院里的哥儿,谁不知道您裘老爷会疼人儿啊?要是子兰能得了您的青眼,那可是他的福气!这孩子啊!生得很,有您在,定能让他少吃些苦。”
不知道为什么,武帝听到这话后就是满肚子不舒服,再一次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他的皇后来假扮小倌儿!
简直气成河豚!
戏台上新上的小男旦似乎挺受欢迎,台下扔了一波打赏,台上谢了幕,又来了一出大武生。武帝看得百无聊赖,只期盼着竟价快点儿开始。
这时一名扮作随从的影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武帝手里端着酒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应该不是,也许,是两波人马。密切关注着,重点是保护皇后的安全。”
影卫退了出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堂会也越来越热闹。这小地方,难得有个娱乐项目。底下大池子里也挤挤挨挨挤满了看热闹的,北疆这种地方,民风彪悍,甚至女人也跟着一块儿来瞧热闹。一时间人声戏声吃果子喝酒声连成一片,武帝竟难得的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接连三场戏下来,该预热的也都预热个差不多了,方妈妈才据着她硕大的屁股上了台。手里的团扇一挥,楼上的姑娘便开始往下洒花瓣儿。氛围做足了,才开口道:“各位贵客,各位公子哥儿大老爷!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是来捧我们家子兰的场的。在这里,老婆子我替儿子谢谢大家了!大家吃好喝好,我请客!呆会儿子兰出来的时候,还望各位多多打赏。我这儿子着实不易,从京城大北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在我这秋江书院落脚,也算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孩子自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接下来,我便把我这苦命的儿子请上来,先给各位贵人老爷,献上个曲子,让老爷们乐呵乐呵!”
台下终于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周云见赤着脚缓缓从后台走了出来。脸上遮着半块薄纱,若隐若现,倒也能把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看个清楚。尤其是那穿着白色素衣的身段儿,那腰腿那肩背,这些出身北疆的人,还真是没见过这么顺溜儿的。一个个仿佛丢了魂儿,看着那盈盈走到舞台上的人儿,对着众人轻轻一躬,便坐到了琴桌前,将琴放到了琴桌上,开始弹奏曲子。
片刻的安静后,武帝终于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果然是极品啊!小童!回去给老爷我取银子!今晚,老爷我必须将这个极品拿下!”说着他花大价钱买了十个彩团,一骨脑儿的扔到了台上,给这位子兰小哥丢了第一份打赏。
紧接着,打赏便如雨点儿般的朝台上扔去。元宝站在周云见身前,拿了一把大扇子帮他挡着,以免他被那些扔上来的打赏砸到了。很快有小厮拿了筐来将那些打赏收到了后台,周云见的曲子也幽幽的传开了。
这曲调,让人听着新鲜。即使是上过晏京城的,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调子。曲子开始的那一刻,众人便开始认真的听了起来。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小才子,果然琴韵独特啊!琴技虽说不上精湛,这妙音却让人神魂颠倒。
就在大家沉迷于琴音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空灵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来这子兰小哥儿不但会弹琴,还会唱曲儿。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台下坐着的武帝忽然便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心一般,瞬间便被这歌词掳获了。他口中跟着喃喃重复着那美到极致的歌词:“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周云见继续唱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跨越千年的歌词,被周云见在大晏,在这寂寥壮阔的北疆,自弹自唱的唱了出来。那悠然飘渺的小情调,那冉冉腾起的小期待。那份小心翼翼的追寻,仿佛一只无名的小手,就这样挠着武帝的心房。那舞台之上,那白衣胜雪的少年,那漫山飘落的花雨之中,那琴声悠然伴随着的歌声里。武帝的心牢牢的钉在少年身上,他的心思有些飘忽,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