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那春日般和煦笑和眼中粼粼波光晃到了眼,炎无忧只觉心中微动。不由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还算平和一句话,这被命运推到自己眼前姑娘便绽开了如此纯净笑餍。她到底有一颗多么容易满足心?她到底多希望被人接纳和善待?
迎着眼前女子蕴满笑意眼,炎无忧却硬下心肠敛容正色道:“你同彩墨她们一样叫我姑娘即可。”
虽然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嫁进门“媳妇儿”,但也不认为她和彩墨等服侍自己人有什么不一样。
汐颜有些小小失望转念一想似又情理之中,便淡了笑低首下去欠身道:“是……姑娘。”
炎无忧古井无波“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转脸又看向罗氏问道:“对了,娘,汐颜进了门儿,她住何处?”
罗氏笑着接话道:“你瞧你说什么话,你媳妇儿进了门儿,自然是要跟你一个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炎无忧忙截断了罗氏话急急说道。
罗氏瞧她又急又恼样子忍不住莞尔,随即道:“为何不可?你倒是说与为娘听听。自古以来,这娶进来媳妇儿焉有不和她同房?”
其实罗氏嘴中这“同房”不同与一般意义上“同房”,但她这么说显然极容易让人误会话中意思。
一旁低首站立慕汐颜听了罗氏话直接脸刷一下红了透,差一点要同炎无忧一起大声喊出“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了。
炎无忧略有些苍白脸颊上难得也染上了一抹红,心中既急且恼,还没来得及回答罗氏问话,便一阵剧烈咳嗽。坐床边罗氏见状即刻站起来替她抚背顺气,嘴中忙道:“都怪为娘,我不过是与你说着玩,早知你素来喜欢清静。前几日得了慕知县信后,我便将你那书房后梢间收拾出来,等你媳妇儿进来便让她住那里。”
听老娘这么说了,炎无忧才慢慢止住了咳嗽。一旁丫头彩宣将找出要换下小衣和抹胸忙放了,去倒了一盅儿茶来递到炎无忧唇边道:“姑娘,且喝些罢,你醒过来到这会儿说了这许多话,怕是又累又渴了。”
炎无忧就着彩宣手大口喝了几口方觉着好些了,抬头看着坐自己跟前罗氏嗔怪道:“娘,你早安排了又何苦打趣我?”
罗氏打个哈哈道:“娘看见你醒来一欢喜便忘了……”
汐颜一旁看了只觉好生羡慕她娘俩这般随意亲近,又想到自己早逝娘亲和如今处境,心下不觉黯然。低首下去不忍再看。
罗氏笑毕转脸看了看汐颜又说:“叫媳妇儿笑话了。我这半生就只得无忧一个女孩儿,说句心里话,我倒是想有人叫我婆婆。她虽让你叫她姑娘,但我和她爹爹却当你是娶进来媳妇儿。”
汐颜顺从应了声:“是,婆婆。”
罗氏伸手过去拉住她手她手背上拍拍笑道:“叫你去顶无忧书房中顶彩砚差,并没有把你当底下人待,我是想你来这里后平日有些事做,也好混日子。再有,无忧平日多*书房里呆着看书写字儿,你多和她处,能多过些命中金气儿给她可不是好?”
汐颜听罗氏说了这些话也明白她是真心为自己打算,一则让她继续叫公婆是为了教府中一干人等知道,她和老爷是把她当媳妇看,并不认为这姻缘荒唐,堵上了众人嘴,也叫底下人等不敢看轻她。二则让她去书房中服侍炎无忧,也是想让两人处得好些,自己又有事做打发空闲时间。
“多谢婆婆这般为我安排。”慕汐颜深深蹲身福了福,诚挚说道。
罗氏伸手扶她起来道:“好孩子,勿要言谢。说起来,你肯嫁进门儿来救了我家大姐儿,我们阖家上下都该谢你哩。我这会儿进来便把我跟前两个丫头,山茶,腊梅派给你用。她们两个我跟前也好几年了,做事稳当。”
汐颜推辞:“婆婆,我自己事都能自己个儿打理,委实不用人服侍……”
罗氏截断她话头道:“这可不行,你是我家正经娶进来媳妇儿,怎能没有人跟前服侍。原先我本想着将无忧房里丫头派些给你使,后又觉着她房中那些丫头婆子都是使惯了,便懒得重指派。还是将我身边指给你好些。你也算无忧这房里,平日你若是短什么,要些什么,只管教山茶和腊梅去说与彩墨彩宣知道便行。外头那些粗使婆子和丫头也可使唤。”
汐颜知道再推也无用,这是官宦人家规矩。再有当家主母将自己身边使顺手丫头指给她使,这也有抬她身份意思。只得再次谢了罗氏。
不一时,丫头彩墨进来回话道:“姑娘,水都备好了……”
罗氏闻言站了起来,对旁边站着慕汐颜笑道:“媳妇儿,你随我一起出去罢。到外头坐一坐,我还有话对你说。”
汐颜应了声“好”抬头看眼炎无忧略微颔首,便随着罗氏往外走。出了阁子间,见外头摆设了矮塌桌凳,估摸着这里是平日炎无忧起坐和服侍她丫头们值夜之所。再走几步,出了这隔间,方到了一间疏阔厅堂中。厅中摆设既华美又雅致。
罗氏让汐颜一旁素漆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厅中服侍丫头端上茶来。汐颜接过来还未喝,只见门帘一挑,从外头进来两个手上拿着油布小丫头,还有两个端着大铜盆和洗澡巾帕等物大一些丫头。看见罗氏等人后,这四人站住行了礼方往里去。
汐颜一看便知道这是因为炎无忧才醒转过来,体虚气弱,下不得地,不能到净房中去洗漱。便只有让人她屋里铺了油布略擦洗擦洗,换下衣衫。
罗氏略吃了两口茶,将茶盏放下,低声吩咐了一位婆子几句,那婆子去了不一时便从外头引进了一位十七八岁丫头进来。
“媳妇儿,这是无忧房里以前服侍她读书写字丫头彩砚,我叫她这几天教你书房中事儿。你会了,她便可以安心出去了。”
汐颜将手中茶盏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叫彩砚丫头便赶上前来向她福了一福道:“奴婢彩砚拜见大奶奶。”
“呃……你起来罢,往后还得烦你指教姑娘书房中事儿。”汐颜被她那一声“大奶奶”叫得心头跳了一跳,但仍是要伸出手去虚虚扶她一扶。
彩砚站起来随即走到汐颜身边儿站定。罗氏又叫人去叫了两个十三四岁丫头来,将其中一个圆脸高挑些指给汐颜道:“这丫头叫山茶,我跟前三四年了。”又把另一位白净小巧些丫头指给汐颜道:“她叫腊梅,也我跟前四五年了。这两个丫头你跟前服侍你我放心。”
汐颜起身谢过了罗氏。随后那两个丫头山茶腊梅也上前来向她行了礼,站到她身旁。又说了几句话,罗氏便起身带着汐颜一起往西边房中走。原来西边房中便是炎无忧书房,汐颜四面一看,只见这房中四壁都是书橱。临窗下一张花梨木大理石大案,案上堆着各种名人法帖,各色笔筒宝砚,笔海内插着数十枝大小毛笔。西墙上挂着字画对联。
“这书房中我那大姐儿*呆着,自小到大,她并不喜针指女红,倒*读书写字儿。小时候,请了先生来教她读书,这一读就读到如今。去年请了京城里谭老先生来指点长松长柏长竹课业,无忧也和他们一样去攻书……”
罗氏一边走一边和汐颜说些炎无忧读书事,汐颜听了心中有些忐忑。没想到她这所谓“夫君”貌美不说,看起来还是一位饱学之人。自己自小就不曾读书,除了自己名字和银钱上那数字,别字可说是概不认识。如今却让自己来这书房里服侍炎无忧读书写字,她觉得这差事对自己来说委实有些难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热这几天,没精神。
留爪亲们,我*你们,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