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她是个年轻寡妇。
据说,她很得太后欢心。
据说,她住进了太后的慈宁殿。
深宫之中,人脉无处不在,有些人家早早的就将周庭芳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有人叹道:不过是个乡下人家的穷苦娘子,年轻丧夫,初到京都,毫无根基和人脉。
她就是无意闯入京都这摊浑水的鱼儿罢了。
有人背后不屑又嫉妒,如今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出入皇宫。
当事人却无知无觉。
年关将近,太后以“陪伴王世子”的理由将周庭芳接入慈宁宫中生活,等内侍省的诰命礼服做好,周庭芳还要穿上礼服向陛下谢恩,并去各个宫中拜会,如此才算礼成。
更何况京都的落脚庭院还在收拾。
因此无论外面如何风言风语,今年这个年,周庭芳注定要在皇宫城墙内度过。
大年三十这一天,皇宫惯例要举办家宴。
三十家宴,只有皇后和各宫嫔妃、皇子公主出席。
初二大宴,便有群臣百官陪宴。
三十这天,天黑得早,京都里洋洋洒洒一场雪,整个皇宫一片银装素裹,红墙金瓦、庄重恢弘。
可谓是碎玉散朱城。
满庭芳若雪。
雪后,周庭芳和施明澈两人身披厚厚的大氅,手里抱着暖手炉,前后七八个宫婢和太监簇拥着,缓缓向着中和殿出发。
周庭芳在后宫被滋润了几日,脸上养出血肉,皮肤也滋出水嫩的光泽,如今她是锦衣狐裘,款款而行,一派闲适。
而施明澈也再不似从前那般面黄肌瘦。
甚至有些许康健的红润。
两个人完美诠释了八个字。
人模狗样。
狗仗人势。
施明澈仗太后娘娘的势,她周庭芳仗施明澈的势。
施明澈担心周庭芳第一次面见陛下,生怕她出什么错,在去往中和殿的路上,一直嘀嘀咕咕的交代着。
“见了陛下要下跪请安,要说陛下万安。见礼的时候不可抬头,不可直视天颜。不必害怕,陛下是个温和敦厚之人,你又是太后新收的义孙,只要你别发疯,陛下一定会表现出喜欢你的样子。”
“但你也别得意。陛下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皇后性子温婉,对后辈们多是和颜悦色。你初次觐见,皇后娘娘一定会赏赐东西给你。你别着急忙慌的收下,记得谦卑推辞一番。省得别人觉得你没见过世面。”
“几个公主皇子都平易近人,你只跟他们规矩请安后就回到位置上,你就挨着我坐,他们也不会为难你我。”
“只有那个安永公主……”小小少年脸部皱成一团,“按理说她是我表姐,我不该说她坏话,但……你最好离她远点。她疯疯癫癫的,遇到谁都得咬上两口。”
施明澈语气一顿,唉声叹气,“若她真向你发难,你也别计较,忍忍就过去了。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公主,不料舅舅病死,舅母也跟着去了,外祖父又过继了陛下,一夜之间她从天之骄女变成了京都城里最敏感最尴尬的存在——”
说到这里,施明澈声音更低。
对于这个古怪的表姐,施明澈甚至生出同病相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