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吗啡一辈子打不完吧。
他靠在床头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口里唱着含糊不清的词儿“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他转了几个花腔,只唱这一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
等这针劲头过去了,却又只剩下清醒。雨下了一夜,他就盯了一夜的天花板。
到第二天清晨,旅店派了人来送早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开门看见是北平大名鼎鼎的红角儿,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痴呆着问:“许…是许老板吗?”
许平生愣了愣,随即又笑道:“是我。”
那人激动道:“许老板!真是您呀!我听过您的戏的!”
原来是个戏迷,许平生这些日子打吗啡都打糊涂了,忘记了自己是个名人。
“许老板上回来南京,我把打工挣来好久的钱去换的票啊!您的票真难得!”
“是吗?是厚爱了。”
“您唱得是真的好呀!怎么许老板这回到南京来没有海报啊广播啊?”
“哦……这回不是来唱戏,是来游玩的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许老板,您看您身边也没带个跟班给您提包打伞的。如果您放心的下,我就做您的向导带您玩,也帮您提提杂物。您看怎么样?”
许平生似乎连考虑也懒得考虑,婉言拒绝说:“不劳烦您了,我近几日有些不舒服,不打算出门了。”
“这您不是信不过我吧,我是真的喜欢您。啊,我们旅店也是给客人提供向导服务的,绝对不可能骗您。”
许平生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人以为是心有防备,特别是名角儿,历来被绑架骗钱的不少。虽他不是真怀疑这小伙子是心怀不轨,但是他一向是不爱与人太亲密的。更何况,他本就无意山水。
“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身体确实不适,等改日好些了,再去游玩也不迟。”
那人揉了揉头,又笑嘻嘻地点头答应。
中午傅远山就到了杜家,杜云清仍是躺在病床上喝鸡汤看一份档案。听到丫头来传报说傅副官来了,才将文件收在一边让他进来。
“杜少,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说。”
“许先生的确在苏州旅店定了房间并且昨日就入住了。只是今早我问了一个给他送餐的服务员,那服务员说他是来游玩的。我查过许先生在南京的背景,确实有一两个远房亲戚,但都住得远了车路不通,从这里去,往返也要十来天。”
闻言杜云清抬头蹙眉看他一眼,说:“那查清楚了他来南京的目的没有?”
“还没……属下正在派人盯着。”
“恩。”
等傅远山退出去,他才从呢喃出声:
“平生兄啊平生兄,难道在你心里,真当杜云清只是个草包看不出你的隐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