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是三月,而不是别人?&rdo;小猴靠在翠竹之间,目光如星。&ldo;我没有刻意做什么。&rdo;他笑笑,&ldo;你看,我教他们同样的本事,跟他们勾勒同样的,关于神仙的美好崇高,我给他们的东西全部是一样的。可是,三月依然不愿意做神仙,木生和烟夏就截然相反。我所做的,只是顺从了他们各自的愿望。&rdo;&ldo;这是你为他们还是为你自己,争取的一点点自由么?&rdo;小猴嘴角扬起,看着手里的锦囊,&ldo;如果你要给三月自由,为何又将她的线交给我。你我都知道,这条线,意味着一个飞天的一切。&rdo;&ldo;因为你分得清什么是操纵,什么是保护。&rdo;他看着流向远处的溪水,&ldo;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lso;养&rso;着她,或者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某天,把这根线交给她自己。&rdo;他叹息,&ldo;反正我是不能再养她了。&rdo;&ldo;为何?&rdo;&ldo;我要退休了。&rdo;他拾起他的刀,扔得很远,&ldo;当鞋匠去。我欠了别人很多鞋子。我跟许多飞天说过,等你们成仙了,就有脚了,可以穿鞋了。&rdo;&ldo;嗯。&rdo;&ldo;不过天界的老家伙们不会批准的,所以我必然要熬过一段不太舒服的日子。带着她,是个包袱。&rdo;他坦白道,又转头扑向若有所思的小猴,&ldo;你虽然只是战神手下的小仙官,可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位大神都干净。这感觉至今未变。&rdo;小猴把锦囊收进怀中,冲他摆摆手:&ldo;走吧,后会有期。&rdo;&ldo;记住,那丫头酒量太差。婚宴上,我不过是把我自己喝的酒偷换到她的酒壶里,不醉了七天。&rdo;他摇头,&ldo;以后可不许她碰酒了。&rdo;&ldo;是你的酒太烈太烈了。你把这一辈子的爱恨愧疚都泡在酒里了吧,呵呵。&rdo;小猴捡起他的剑,转过身,&ldo;为什么每年都要扔一双鞋到河里?&rdo;&ldo;给靡沫的。&rdo;他的眼睛里泛起少有的思念,&ldo;我喜欢这姑娘,但还是把她交给了神。&rdo;他苦笑,&ldo;据说,每个死去的飞天,灵魂都会变成云朵。&rdo;小猴叹了口气。&ldo;我是个永远飞起来的飞天,我摸不到靡沫的灵魂,所以我只能等云朵飘过水面时,才能将鞋子交给她。嗯,你大可以笑话我。&rdo;他背过身去,&ldo;走了!回头你就给三月说,你已经宰了我这无良的义父吧,但愿后会无期。&rdo;&ldo;好吧。&rdo;小猴点头。两个人,踏向相反的方向,竹叶在脚下沙沙作响。9竹林里的事,小猴创造了另外一个版本,言简意赅地转述给三月。&ldo;他是个老赖皮,老酒鬼。但我觉得,那天就算你不出现,他也不会杀了我。&rdo;三月趴在桌前,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专注地看他剪窗花,&ldo;而且,我也不信你杀了他。&rdo;&ldo;我长得不够凶猛?&rdo;一只伶俐的猫儿在他的剪下成型。&ldo;反正我不信你们是会拿刀杀人的家伙。&rdo;三月皱起眉。&ldo;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啊。&rdo;他把纸猫贴到她脸上,&ldo;傻丫头。&rdo;&ldo;他去了哪儿?&rdo;三月把纸猫揭下来,贴到了窗上。&ldo;那就只有换知道了。&rdo;他放下剪子,&ldo;有什么行李要收拾的么?准备走了,竹叶巷不好再住下去了。&rdo;&ldo;一起么?&rdo;她摸着红红的窗花,&ldo;还是我一个人走?&rdo;&ldo;一起。&rdo;&ldo;好。&rdo;良久,她转过身,撩起她的长裙,笑,&ldo;我连脚都没有,还真不知要往哪里走。&rdo;翌日,竹叶巷两座相邻的宅子,大门都挂上了锁。这个破落小巷里的破落宅子,什么时候有了人,什么时候没了人,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大家关心的,是这越来越乱的天下。三月背着一个小包袱,跟在小猴身后,走在离开丹徒的路上。包袱里没有什么,只有一个酒葫芦,老家伙留在家里的。好歹是他养大的。三月想。小猴并没有说要去哪里,只说什么时候累了,就在什么地方落脚。他们有时候走,有时候飞。去过的地方越多,眼中的宁静越少。群雄割据,战火处处,刘家的天下,已渐成汹涌的怒海,淹死的人多,爬出来的少。只可怜了那些白了头发的双亲,孤苦的妻女,守到绝望,也守不回沙场上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