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了,明天去。”
“要努力要上进。我们这楼特别多年轻人,都是住了个把月走人的,押金也不要,年纪轻轻吃不了苦……”
女人絮絮叨叨,邱泽天也不嫌她话多烦人,每句都倾听。两人闲谈聊了几句家常,邱泽天不爱啰嗦,打招呼示意后便往楼梯口走,慢慢爬楼、缓缓开门。
邱泽天窸窸窣窣翻开打包盒,将满满当当海鲜规矩摆好,炒螺、生蚝、凉拌海蜇皮,主食蟹仔粉。他胃口其实一直挺大,生病那段时间厌食,暴瘦了二十来斤,当时不仅要打针吊水,还吃了很久的药物。
可惜少年的悲哀来去匆匆,在北海散心静养一段时间,想吃辣想吃冰的欲望特别难克制。他报复心理较强,就想把之前的都补回来,天天夜宵,有些暴饮暴食。
邱泽天酒量都是练出来的,这种啤酒他一个人都能喝半箱,只是中途要去放水。什么伏特加、二锅头、洋酒红酒白酒,他都能算“海量”。还得是练出来,毕竟一个人喝了不少苦闷伤心酒,消愁、消哀、消梦。
他人生不顺,爱举觞望青天。
邱泽天皮肤白皙,喝酒上脸,简单收拾洗漱完毕,他摊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几番挣扎之后,他还是打开了几个自己曾经从来都没下载过的软件,熟练四个动作,点到了某个人的主页——几张图片显示出来时,邱泽天酒又醒了大半。
这是张邵的s。
邱泽天来北海这些日子,在某个醉酒的夜晚里,稀里糊涂却如同侦探一般,凭借聪明的脑子和以前跟张邵生活积累的细节,把对方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挖出来了。这些网络上的事情他以前没兴趣,手机的用处只是收信息,加上张邵也不肯说,对于信息邱泽天原本是一概不知。
第一次点开这些图片的时候,邱泽天觉得自己完全是找虐,根本看不了一眼就把屏幕关了。整个手都在颤抖,整个心都在痛。
可是今天,邱泽天趴在床板上,来回翻着张邵以前的照片,麻木了,不觉得痛。要说真心话,他还是觉得对方的脸无可挑剔,照片张张能当壁纸,精致到好像不是真人,好像是遥不可及的明星。犹豫了一下点开评论区,那些热情似火的字眼戳心,邱泽天吸口气再次关了手机。
床上人爬起来,蹲坐在窗口抽烟,邱泽天觉得利群很烧喉,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糙砺的苦涩,还很容易产生晕眩错觉。他好几年烟龄都受不了这股猛劲,难以想象张邵为什么会对它。
张邵对烟专情,对人也痴情。
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是他。
邱泽天和全天下所有分道扬镳的情侣一样,触景生情,躲在房间里思念旧人,心酸上头,他灌口啤酒深闷了一口烟。
有什么忘不掉,一个男人而已。
情绪恢复后他下楼丢垃圾,碰巧撞见房东阿姨准备回房,他礼貌喊了一声,房东笑容突然变贼,拍拍邱泽天穿背心显露出来的胳膊,打探道:“你小娃娃有对象没有?”
邱泽天微微一愣,腼腆摇头说年纪小,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房东阿姨旁敲侧击,娓娓道来,三楼有个姑娘问过几次关于他的事,长得非常漂亮,也是外地人,有机会认识可以说说话,在外多个朋友也是好事。
“她刚刚买菜回家做饭呢,还问了你一句呢!”房东阿姨掰着手指头称赞:“漂亮、懂事、白嫩嫩,还是重庆的!”
邱泽天卡壳半天,硬着头皮嘀咕:“重庆怎么了,我湖南跟她又不近。”
“重庆姑娘漂亮呀!她刚二十五,你……”
“阿姨,我才十八。”邱泽天忍不住嘴角上扬,杏眼红润且弯弯,稚气嘀咕:“做我姐姐还差不多呢!”
“还十八呢!都快过生日了,男过虚,算起来你都二十岁啦!你这孩子不会想事,笨笨的,大你几岁多好,人家天天在家做饭可勤快了,还能照顾你。”
邱泽天神情自若摆头,将塑料袋摔进垃圾桶,想起刚刚在房间里“偷窥”,少年酒后脸红扑扑,现在更是燥热起来,一阵徘徊踌躇后,他决定半夜再去海边走走逛逛,吹吹自然风,缓解羞窘的滋味。
第59章她家煤气没了
浪潮声音好听,一阵一阵席卷,一股一股后退,沙滩上零零碎碎的人影,浪漫而温馨,透着自由散漫的气息,也许没人不喜欢海。
邱泽天来时站高处,望着海水发呆。
他从前很向往海边度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来北海是他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海。
站了五分钟,他挪步走下去,踩踏着松软的沙滩,沙砾钻进他的鞋缝,触碰他脚踝。多走了几步,脚底板实在不舒服,被积累的沙子石子弄得硌脚,于是他大剌剌拖掉运动鞋,赤脚散步,格外舒适幸福。
他小跑一段路,啪瘫坐在沙滩上,随手将鞋扔身旁,张开腿撑着手,阖眼感受大自然最真挚的爱抚,海风将他发丝挑起,丝丝缕缕在摇摆。少年成了夜晚里的风景,朝气又显得萎靡,青春又格外颓丧。那股忧郁的氛围将他烘托成了故事,他的背影都是萧条,孤寂的。
邱泽天来北海时路过摊贩卖二手书,找到了小学时代看的那本关于斯巴鲁的书,是村上春树的《舞舞舞》,内容泛黄了、陈旧了、书皮斑驳,但字迹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