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是被自己气糊涂了,脑子跟嘴对不上了,还是他根本就是傻的,听不懂中国话。
而就在他沉默了这么几秒的功夫,手机里忽然切断了一切声音,就连柴裕的呼吸声也彻底被隔绝。纪昭先是蹙了蹙眉,还以为是柴裕挂他电话,正要发作,拿下手机一看,却发现是自己这边黑屏了——他手机没电了。
纪昭本能的想要跳下沙发去充电,可当他赤。裸着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忽然又顿住了身形,随后他心里想:我干嘛那么着急,挂断更好,省的那傻逼听不懂人话当他在放屁。
他把手机随手一扔,回身时候,差点被地上摊开的行李箱绊倒。纪昭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大脾气,当即飞起一脚,朝着他的名贵行李箱踢了过去。可惜行李箱是死的,他是活的,且他还没有穿鞋,这一脚相当于以卵击石,谁疼谁知道。
纪昭咬着牙“嘶”了一声,强忍着疼痛,可惜他惯不是那种能忍的人,忍了还没两秒,眼圈先红了。纪昭抱着他细皮嫩肉的娇气脚丫子往沙发上一歪,随后一边抹眼泪一边赌气发狠的对自己说:“哭什么哭,这儿谁也没有,你哭给谁看?”
可越是这么说,他眼泪越是止不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纪昭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沙发上,因为冷,他用力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纪昭支撑着坐起来,觉得眼睛又干又涩,有点难受。
他不禁又想:早跟你说了哭也没人看,现在倒好,不光眼泪白流了,还弄得自己怪不舒服。
纪昭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直揉的眼睛里再度湿润,这才放过他的眼睛想去找手机。可惜他在周边摸了半天,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摸到。
他忽然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这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了,在他想去充电的途中突然改了主意,之后手机就被随手扔一边儿了。
纪昭这屋,向阳,白天时候又亮堂又暖和,但对他这么个嗜睡的人来说,亮堂反而成为他的折磨,因而他不仅在平时睡觉时有戴眼罩的习惯,就连家里窗帘都换成了双层遮光的——白天不管外面多么阳光普照,他窗帘一拉,也能将光百分之百隔绝,隔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小黑屋来。
不过黑归黑,这到底是他住了近三十年的屋子,纪昭先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乱甩出去的鞋子,随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窗帘的位置,一拉。
然而预想的刺眼光芒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一齐挤进屋子,纪昭站在窗户前,发现窗外此刻还是漆黑一片,甚至天上还挂着几颗零零散散的星光点点。
日光虽然没有立刻照耀进来,月光却不紧不慢的将他包裹笼罩。
纪昭沐浴着月亮与街边路灯混杂在一起的光芒,盯着外面愣了片刻,这才回身找到被自己乱丢的手机,充上了电。
这要是在平时,不到日上三竿,别人举着菜刀他都不起,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纪昭又在窗前停留了小片刻光景,随后打开屋里的灯,一点一点将满屋狼藉如数塞进行李箱里,再然后……他洗了个提神醒脑澡,在沙发上愣坐到天亮。
愣倒也不是完全愣——他人是愣着的,思绪却已飘远,轻轻落在了几年前,他还在上学的时候。
纪昭是个天然GAY,打从他知道感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当时的班级里,他前后左右的狐朋狗友全都暗搓搓的往女生胸。。部瞟,私下里的话题除了哪个女生发育早,就是哪个女生脸蛋儿漂亮,唯有他,一个劲儿的往男生胯。。下瞄,有时候和人搭帮结伙的上厕所,也要若无其事的左瞟一眼右瞥一眼。
但他真正开始遇到喜欢的人,是在别人都已经过了早恋期那股劲头之后。
和众多影视作品中编的一样,纪昭当时所在的那所学校里也有一个浑身上下发着光的好看学长。
学长不仅长得好,学习优秀,为人也十分风趣幽默,纪昭不过是被花痴女生们推挤着看过学长几眼,就莫名和他对上了眼。
之后他稀里糊涂的和学长认识了,又稀里糊涂的和学长成了朋友,俩人的关系从开始的朋友,到之后的越发暧。昧,每次学长撩完了人,纪昭都会脸红心跳的幻想:学长是不是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意思?他这是不是在给自己暗示?
这样的次数多了,纪昭的胆子就慢慢大了起来。于是某次社团聚会上,纪昭借着酒劲儿私下问了学长对于同性恋的看法。学长似乎早就防备,被他询问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只是在纪昭期待的目光中,有歉然遗憾之色悄然从他眼底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