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那天遇上的杀手并不多啊。”叶轻想起死于自己剑下的众多亡魂,心中大为诧异,刹那间想起在王府时,哥哥曾与他讲过关于柳色山庄的事情,叶轻捋了一下,将其中一些细节告诉了凌涯子。
凌涯子凝神听着,沉思片刻,很快便将来龙去脉理清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
“嗯?”叶轻看着他。
“徒弟猜一下?”凌涯子有心逗弄。
叶轻本来心里就有一些想法,见他有意考验自己,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哥哥那时说这处古怪,要我顺路过来一探,是因为他接到消息后,怀疑骆城城外过路商客被害一案可能与这处有关;而商客被害一案又与上都城内聚众闹事有关,闹事之人身上穿的是与被害商客身上同样的服饰,这就说明这可能是同一批人在作案,被暗中处理掉了。”
“那是谁在作案呢?又是谁处理掉了他们?”凌涯子老感欣慰,微笑着提问。
“作案之人很明显就是一群江湖人士,因为触犯朝廷某些条律而被朝廷秘密处理,他们假扮客商意欲瞒天过海,却没料到有人在此地等着索命。”
“那柳色山庄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叶轻已然想得通透:“柳色山庄既然与方秋鸿有所勾搭,定然是在暗中协助朝廷处理不听话的江湖武夫,说不定,说不定这批暗中培养的杀手都是朝廷派来的!”
叶轻说到这里,大感惊异,没想到他父王竟然暗中谋划了这么多!更没想到的是父王竟然瞒得这么深,连哥哥都没告知!
如此说来,父王那时坚决反对他前往骆城也是别有苦心了。
凌涯子补充:“所以朝廷与方秋鸿决裂了,这群杀手便被朝廷遣了回去,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是在为柳色山庄效力,而是在为朝廷效力。”
叶轻愣愣问:“那他们那日为何会对我们下手?”他问的是他们潜入柳色山庄那一日,被密室中的杀手追杀的时候。
“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凌涯子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些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惜灵光只出现了短短瞬息便消失了,他只能陷入苦苦思索中。
“他们只是针对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并不知我们的真实身份。”
叶轻点头:“看来我们的突然出现,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
“还有当晚那辆神秘马车……”凌涯子突然想起了那晚的遭遇,从独自出门到偷偷搭着马车出城,再到后来山庄里重新见到马车,“马车是从城内出去的,当时马车上有人……”
叶轻自然也对那辆马车有所印象,他喃喃自语:“马车上那个人,难道就是——”
凌涯子揣测:“就是被设计抓获的谢半泓了。当晚他被神秘马车送到这里,就是为了将人囚禁,再设计引诱我进入山洞,与被灌了毒药的谢半泓自相残杀。”
叶轻问:“师父难道知道那辆马车从何而来?”
凌涯子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就是借着那辆马车出城的。”
叶轻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他便把当晚出城的经过告知叶轻。
当晚驾着马车出城之人身上带着出城令牌,可不受宵禁管控,任意出城。“如果说马车主人就是柳色山庄主人,那么他应该住在骆城里,且在城中有一定势力。”凌涯子开始大胆推测。
“这个人既然与朝廷有所合作,在城中拥有特殊权势也是自然。”叶轻道,“杀了这么多江湖中人还能全身而退,不是朝廷在背后收拾烂摊子又是什么。”
线索越捋越清,凌涯子知道身处其中的徒弟有探知某些讯息的渠道,于是决定集结二人所知道的全部讯息。
“我也曾经遇见过柳色山庄杀人事件。”凌涯子将之前路遇杀手屠人的事情告诉徒弟,师徒二人交换情报之后,静静沉思,开始思索被遗漏的繁枝细节。
“看来他们第一次杀人之后被发现踪迹,只好改变策略,每次杀人后都要当场毁尸灭迹,而刚好有一次杀人就被师父遇上。”这倒是与叶轻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我们那天对上的杀手,与后来在山洞中遇上的杀手,是一对亲兄弟。”
凌涯子见叶轻不知所以,便把那日在山洞中遇到一个杀手的事情告知叶轻。也正是借由这个杀手的言行,凌涯子才能得以确认幕后操作之人正为方秋鸿。
叶轻那日虽然在场,却早被饿得不省人事了,哪里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师父还遭遇过这等险境?想来想去,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若是自己更够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师父了呢?
凌涯子看出他自怨自艾之心,微笑着安慰:“那时若没有阿雪在身边,为师定然活不下去,你不是累赘,你是变数,一个转死为生的变数。”
他当时深觉自己时日无多,才一心跟随方秋鸿寻药,若不是叶轻紧跟其后将人救回,他不摔死也会淹死甚至饿死;后来得知师兄诛杀真相,满心悲愤之下,是由着徒弟陪在身边才唤醒一颗求生之心;再后来,也是借由徒弟逃出生天的那条密道,才知晓如何另寻出路,重获生机……
最重要的是,在死亡降临之前与徒弟订下的情人之约,才是激励他坚持活下去的关键。
他临出发前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上九,亢龙有悔。”当时以为求生无望,心中茫然,现在想来,是他过于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