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王霸及时捕捉到这声叹息,“你在失眠。”
“废话,睡不着当然失眠。”宋捡翻了个身,“李韩的狗牌被新兵用上了。”
“嗯,我听到了,一直跟你说话的那个,声音很年轻。”
“十八岁,比我小四岁,精神体是狮子。”宋捡在床上翻来覆去,“很年轻的脸。”
“嗯,听得出来。”
“好,汇报完毕。”宋捡把小丢塞进怀里。蛇类不像猫科、犬科抱起来有温暖度,它永远是冷的,冰凉,凶狠,生人勿近。温度太低的话,它就会犯懒。
可这是自己的小宝贝呢,宋捡抱紧小丢,几分钟后,又翻了个身。
“哨兵,你在失眠,我初步推测,你受到了周允的干扰。”
“不可能。”宋捡把脸埋进柔软的枕面,侧脸压出一道轮廓分明的分界线,眼睛不断眨动,“我问你,你工作的地方,有星星看吗?”
王霸那边沉默了许久。
“偶尔。”王霸字正腔圆的声音多了几分人性。
“我以前,从来看不见星星。可是哥说过,星星很漂亮。”宋捡说,然后闭上了眼,一声不再吭了。
黑曼巴无声滑行在他身体上,从腿缠绕到大臂,停在手臂一侧。它的眼睛,始终对准休息舱的入口,保护着自己的领地。
视残比全盲要痛苦,最起码宋捡这么觉得。
如果他完全看不见,或许就安安分分当个瞎子了,就是因为只能看见剪影,才会无端生起很多烦躁。
一个半盲的孩子闹腾起来,比健全的小孩儿麻烦得多。自己还没被抛弃之前,宋捡每次闹腾都会被爸爸打一顿。
因为看不清,又急于想要看清,宋捡会像野生动物那样抓挠自己的眼皮,撕扯周围能抓到的一切。他发出尖叫,尖叫声刺耳,他会一直叫到自己完全哑掉,哑几天说不出话。
会抓住自己的手臂抠挠。
他看不见,也没法自己剪指甲,咬指甲成了宋捡的消遣。有时咬出血了,甲缘被啃成毛刺,抓一道能疼很久。
但这些疼,能暂时缓解视残带来的压力。
后来……后来怎么就不闹腾了呢?宋捡在睡着之前回忆,啊,想起来了。
因为自己闹腾的时候,被哥发现了。他把自己摁住,打手,打胳膊,每一下都特别疼。打得宋捡真的不敢再抓。
哥捡到自己的那一天,就打手了,打得宋捡害怕,还打得他改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