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蓦然响起女子柔柔的笑声:&ldo;为什么不买了?我想吃。&rdo;容垣身子一僵,保持着把钱往袖子里揣的姿势半天没反应。我也半天没反应。慕言收起扇子低头看我,良久,斟酌道:&ldo;容垣他情之所至,没发现莺哥姑娘一直都站在二楼就算了,不要告诉我你也没发现。她甚至……就站在你旁边。&rdo;我着实没有发现。他轻笑一声,哗啦打开扇子:&ldo;果然。&rdo;我被他嘲笑的模样激怒:&ldo;我、我也情之所至啊。&rdo;慕言:&ldo;……&rdo;我是说真的,可他不相信,以为我在强辩,看着容垣,就好像看到我自己,他永远不会明白,其实也不需要他明白。我安慰自己,阿蓁,不要难过,他不明白是好事,这世间有不可废的方圆规矩,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者有死者的,能够多看他两眼就很好了,贪求太多不是好事。一身紫缎披风的莺哥就站在容垣身后五步,一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他却迟迟没有回头。像蓦然从繁华街市劈出来这一方天地,来往行人皆是背景,时光都悄然停止。还是卖糖葫芦的小哥率先打破难言静寂,看看莺哥又看看容垣:&ldo;公子是要啊还是不要啊?&rdo;莺哥上前两步挑了串最大的:&ldo;要,怎么不要。&rdo;小哥挠挠头:&ldo;那是谁付钱啊?&rdo;漆黑的眸子漾起一层涟漪,波光粼粼看向一旁的容垣:&ldo;愣着做什么,付钱啊。&rdo;她眼中有万般光彩,像她十五六岁最好的年华,手中还未沾上人命,本就是顶尖的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睛,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小哥得了赏钱蹦蹦跳跳跑出我们的视线,北风渐起,容垣终于回过头,没什么表情的英俊的脸,抬手帮她拢起耳旁两丝乱发,动作一丝不苟,半点失态都无:&ldo;去哪儿了?&rdo;我想这家伙真是太能装了。莺哥眼里噙着笑:&ldo;人太多,懒得挤进去,就在楼上看。为什么半途认输,输那么多钱,还不如赏给我。&rdo;容垣耳根处泛出一丝红意,却仍绷着脸:&ldo;不想赌就不赌了,倒是你,要那么多钱是要做什么,宫里的月钱不够用么?&rdo;她看他一眼,往右旁无人的巷子里走去,语声里带了难得的恼意:&ldo;原来陛下也知道今日所输是个大数目,寻常人家里,丈夫输了钱,妻子唠叨两句再平常不过,&rdo;回头瞪他一眼:&ldo;何况你还输了这么多。&rdo;容垣耳根处红意更盛,脸也绷得更加冷:&ldo;那你是想我赢了把那人的妻子领回宫中与你姐妹相称?&rdo;我无声地伸手抚额,这家伙还能更装一点吗,明明心情激动得耳根都红了。而且可以看出这是个一激动就乱说话的人,这句话明显说得不合时宜。莺哥神色果然冷下去,淡淡地:&ldo;陛下若有这个意思,便是她的福分……&rdo;话未毕却被容垣逼到墙角。有日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他皱眉抬起她的头:&ldo;那你呢,到我身边来,你可觉得是福分?&rdo;她看着他,似想在眼角牵出一个笑,像她时常做的那样,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无懈可击。他的唇却及时吻上她欲笑的双眼:&ldo;你可知道,君王之爱是什么?&rdo;她没半分犹豫:&ldo;雨露均撒,泽陂苍生。&rdo;他放开她双眼,看着她强作镇定却不能不嫣红的双颊,手抚上她鬓发:&ldo;我和他们不一样。&rdo;我不知莺哥是否爱上容垣,只知道这样大好的一个逃跑机会,容垣默许的一个逃跑机会,她自己放弃了。冬日天高风急,四方城如一只巨大的兽,蛰伏于郑国最肥沃的一方土地。年末正好有几天宜婚嫁的好日子,老丞相嫁女,虎贲将军续弦,少府卿纳第九房妾侍,诸多好事都撞到一起,连同廷尉大人娶妻。这件事简直没有悬念,容浔娶妻,要娶的自然是花大力气保下的锦雀。当然,此时锦雀不是锦雀,是莺哥,十三月,本来身份够不上做容浔的正室,但政府系统的皆知十三月有个妹妹,不久前入了郑宫封了如夫人。四方城内喜气洋洋,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只要身份对等其他所有问题好像都不是问题,至少除了我以外,还真是没看出有谁在纠结容垣和容浔是亲叔侄、莺哥和锦雀是亲姐妹、以后彼此见面大家将如何打招呼这个问题。妹妹出嫁,虽然只是从廷尉府的清池居嫁到廷尉府的清影居,姐姐也该前去观礼。因是亲上加亲的一门亲事,不仅莺哥去,容垣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