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伐的靠近,剧烈的心跳声砰砰敲击着耳膜;我最终站到深绿铁丝网最边缘,目光定定看着被分割而出的另一端。
场内人头涌动,许多身着运动装的男生散布其间,几个场地均被占据,两头各自有手持球拍的男生奔跑跳跃,没有上场的人一部分站在四周专注观战,另一部分则自行在空地上练习着单调的动作。
我的目光细细往场地内搜寻,试图在眼前这片缤纷色泽里找出那个人,我答应了高桥秋子要来看的‐‐‐‐银色短发,样貌俊秀,笑容如水般透彻的男孩子。
……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渡过七个日出日落,直到昨晚在梦里见到高桥秋子。
梦中,她和我一上一下站在象是互为倒影的湖面交谈许久,最后的最后高桥秋子沉静温婉的美眸仿佛起了一层雾气,水光漾动,她笑着消失,神情再无怨恨。
醒来后脑海中两人交谈的内容如朝露消逝在阳光下,转眼就无迹可寻,我唯一只记得自己一字一句重复过的那个承诺。
家庭变故之前高桥秋子心里放着一个人,虽然告白没有被对方接受,她依然和每个处于暗恋阶段的女孩子一样,未曾中断对那个人的关注;那个人喜欢网球,她就每天站在网球社场地外面看对方练习,去年几乎整年风雨无阻,直到家中发生巨变。
高桥秋子的遗憾,是没能亲眼看到那个人实现梦想‐‐‐‐我答应了却她的心愿,用她的眼看那个人登上冰帝网球部正选位置。
按着我们乡下人的说法,昨晚该是高桥秋子的回魂夜,传说死去的人会在头七晚上回到人间告别亲人,最后看一眼生活的世界然后继续下一个旅程,有未完成的事或未了结的心愿也就托付给亲人,让对方代为完成。
我和高桥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lso;亲人&rso;,我该替她完成心愿的,毕竟凭白无故占据别人身体,无论从哪个方面算都是我欠她。
可是愧疚悔恨不过是于事无补的假惺惺矫情,现在我只能自我安慰高桥秋子和我的情形一样,两人相互交换记忆和人生,然后在各自的世界继续生存呃希望她别被我残余的荒唐记忆吓坏才好。
相对于高桥秋子纯白如纸的人生,我那近三十年的生涯真是灿烂过头,斑斓到可以长霉;幸好我一贯今朝有酒今朝醉,没留什么烂帐下来,否则…
……
一边无比汗颜想象高桥秋子顶着自己的身体醒来那幕情景,一边隔着铁丝网观察众多神采奕奕的少年们。
找了很久也没看到本该很醒目的人,我忍不住揣测对方今天是不是缺席,要不然怎么会死找不到那位身高很鹤立鸡群的男生?
不死心的再从头到尾把人群看一遍,还是无所得,我呼出一口长气,心思一拐,跑到属于自己的方向:话说回来,高桥秋子的世界真的很挑战我的常识。
朝阳下各种不同颜色的头发和眼睛,还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那,那,那边那个男生,头发和眼睛都是浅紫色的吧吧吧!?还有,我刚还从人群中看过一闪而逝的绯﹑绯红眼睛,象兔子!
亲眼见识不符合三十年来所知生物常识的东西还真是…嘴角眼睛不断抽搐,我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崩溃。
可能是我身体紧贴铁丝网的姿势太过惊悚?渐渐的,铁丝网内有许多男生把注意力集中过来,场地另一头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不知道正说些什么。
扣住铁丝网的指尖一紧,我顿时想到他们或许是在议论高桥秋子的事,她已经缺席整整八天…嗯好吧好吧,今天暂且就到此为止。
我正待松手走人,视野里忽然迎面飞来一道嫩黄残影。
碰‐‐!一声,那东西直直砸在铁丝网上,距离就在我的头顶上方。
我愣愣的低头,视线随着反弹的东西落在脚下的铁丝网内,那个嫩黄色慢慢向后滚动一段距离最后停止,是一颗网球?
&ldo;不好意思!&rdo;有道声音远远传来。
一个男生从场地中央朝着这里快步走来,小跑到面前,他隔着铁丝网笑得很慡朗,&ldo;没吓到你吧?&rdo;
我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嘴角,摇头,脚步退离铁丝网稍许,内心开始阴暗咆哮:现在问吓到没不觉得晚了吗?刚开始不把球冲我这里打不一点事没有?!
兄弟,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怀疑究竟是自己延续上个人生的悲剧‐‐和圆形物体有仇,还是你个人和高桥秋子有恩怨。
对方却象是没看明白我试图逃跑的想法,眼睛滴溜溜在我身上转了一圈,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ldo;你又来看凤长太郎啊?&rdo;
咦咦咦?!我大惊失色,高桥秋子偷看凤长太郎这件事居然人尽皆知吗?!
屏息,我力图让顶着高桥秋子外皮的自己憋气成脸泛红晕模样呃按照记忆,高桥秋子那点老鼠胆肯定是这种反应。
那男生笑得坏坏的,手里不住把玩着嫩黄的网球,顺道斜眼,&ldo;你要看凤长太郎必须去隔壁网球场哦他已经成为准正选了。&rdo;
啊?迟了一步吗?!我顿时觉得很泄气,抿抿嘴角,朝对方微微鞠躬,然后直起身耸拉着肩膀决定退场。
&ldo;诶‐‐&rdo;男生喊住我,下巴冲着另一边点了点,&ldo;正选专用场地在那里,你往哪走啊?&rdo;
我异常遗憾的偏头扫了眼来时经过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男生所说的正选专用场地在哪个位置,可那里现在人山人海,我哪挤得进去?既没力气也没心思好不好?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两人好象气氛不对么?高桥秋子貌似不认识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