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老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所谓的威风,是老子拿命换来的!就你杀只鸡都下不去手,也想要这威风?”
“阿哥,我。”方礼还想要说话。
“老子这些年在外面拼死拼活,刀里来剑里去,每天拿命挣钱!还见着我都叫爷?老子告诉你,别人表面敬我畏我,实则人憎狗厌,谁见着老子不暗骂一声晦气?”
“老子就是指望着你能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你现在告诉老子你不读书了?”
“我今天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犊子!”
方宣随手抄起一旁的竹扫帚,撸起袖子就准备开打。
他真的很愤怒。
在这个世道,那些渡口的渔家子也好,还是他这个看似威风的泼皮也罢,实则都是这个时代的底层。
他这些年里去闯去拼,就是为了方礼能够考取功名,脱离平江县这个烂泥潭!
结果这小子,告诉他。不读书了?
那他这些年的刀尖舔血,算什么?
“大兄!”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稚嫩女声响起,只见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黄脸丫头从灶屋里冲出。
“大兄,你误会二兄了!”
“不是二兄不肯读书,是那城南的荀夫子不肯受二哥的束脩,二哥没办法才把束脩拿了回来的!”
方家一共有着三兄妹。
方宣是三兄妹当中的老大,而这黄脸丫头,则是幺妹,方岚。
爹娘过世的早,方礼和方岚当时还年幼,便是方宣独自扛起了家庭重担,养育弟弟妹妹长大。
俗话说长兄如父。
在方礼和方岚的眼中,方宣早已是伟岸父亲的角色。
“那荀夫子传言有教无类,别人的束脩都愿受,为何不愿受你的束脩?”
方宣皱起眉头,面色不太好看的看向方礼。
方礼没有回话,而是低下脑袋,嗫嗫嚅嚅道:
“可能是我天资愚钝,他瞧不上我吧”
“放特娘的臭狗屁!你向来聪颖神慧,天生读书的种,谁敢说你天资愚钝?”
方宣骂了一声,接着看向方岚道:
“小岚,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方礼连忙看向方岚,拼命摇头打眼色。
方岚年纪幼小,却是不通人情世故,愤愤不平道:
“那个老家伙,说二哥是泼皮的弟弟,是个小泼皮,不收泼皮当弟子,更不会引荐泼皮去参加府试,还说这有辱斯文,玷污了他的名声!更说那给的束脩之礼,是卑鄙手段得来的腌臜之物,收了脏手!二哥气不过,当场就和那老家伙打了起来,要和他玩命,结果被那老家伙的护卫打了出来”
“小岚,闭嘴!!!”
方礼一声大吼,吓得方岚连连退后几步。
“阿哥,不是这样的,小岚说的太夸张了,大不了我明天再去荀夫子那走一遭。”
方礼擦了擦眼睛,满脸堆笑的看向方宣。
方宣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扫帚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他低下头能透过方礼的衣襟清晰看到,那隐藏在衣衫底下,身体上的淤青红肿。
沉默半晌后。
“我知道了,这事不怪你。”方宣生硬的挤出一句话。
里屋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僵硬。